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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天,要孤身一人独自行走天下
原创 柴薪 文学报
我羡慕那些孤身一人独自行走天下的旅行者,寂寞,空旷,孤独,又与自然如此接近,甚至融入自然。
蒌蒿与红蓼
文/柴薪
刊于2024年11月21日《文学报》
当我写下“蒌蒿”这两个汉字时,就感觉很美,不管是字形,还是名字。仿佛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天然的美。蒌蒿,是菊科,蒿属多年生草木,又名水蒿、荑蒿、芦蒿,柳叶蒿、水艾等,都是极其雅致的称谓。蒌蒿生水中,也生于湿润的疏林、山坡、路旁、荒地,风一吹,萋萋一片。
《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中说蒌蒿:“其叶似艾,白色,长数寸,高丈余,好生水边及泽中。”又说该草木:“正月时长芽,芽呈白色。嫩芽可生食,味香而脆,其叶又可蒸为茹。”蒌蒿具清香气味。汪曾祺先生曾说,蒌蒿没有那种蒿子气,倒有一种水草的香气。
《诗经·周南·汉广》中写到蒌蒿,有“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之句。写的是一位男子钟情一位美丽的女子,却始终难遂心愿,就像汉水之广而不可泳,江水之长而不可渡。情思绵绵,缠绕悱恻,充满无奈与失落。
蒌蒿这种大地上卑微卑小简单平凡不过的草木,没想到它萋萋的叶面上竟藏有《诗经》中的爱情故事。
严家淤水边多长红蓼,一丛连着一丛,一片连着一片,向远处蔓延。
《诗经》中将红蓼称作“游龙”,因其株枝花叶放肆生长,仿若游龙而得名。《郑风·山有扶苏》中有言:“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红蓼被称为游龙,一说“游”是因为“枝叶之放纵也”,“龙”是“其枝干樛屈,著土处便有根如龙也”。《毛传》中也说:“龙,红草也。”《陆玑疏》云:“一名马蓼,叶大而赤白色,生水泽中,高长余。”少年时读《诗经·蒹葭》,是我喜欢的篇什之一,蒹葭苍苍,在水一方。如果正好有风,而且应该是大风,大风吹过芦苇丛,风卷残云,苇浪滚滚,恍恍惚惚,仿佛将一种凝重的哲学无限张扬和扩张。如果与芦苇比起来,红蓼要隐蔽得多矮得多,红蓼的美和苍茫也要差得多,似乎也要孤独得多。
红蓼又作荭蓼,还叫东方蓼、阔叶蓼、大红蓼或水红花,它是蓼科,蓼属的一年生草本。红蓼择水而生,生命力坚韧顽强,面对纷杂的环境,仍能结伴生长。
红蓼在乡野常见,水沟溪滩,屋间杂地,荒草蔓芜,一丛丛,一簇簇,长得并不高大,紫红壮硕的茎叶,花红而细,呈穗状,弯如垂苕,迎风摇曳。红蓼远离人屋,独立野径,其实红蓼花甚为妍美,绿叶红花,且多艳美,蓼叶似桃叶而略细,妩媚袅娜。但不像城里美艳的女子,却像乡下美丽纯朴的女子,因此也别有一番风景。
红蓼,蓼味苦辛,有毒。《黄帝内经》说:“蓼,食过多有毒,发心痛,和生鱼食之,令人脱气……二月勿食蓼,伤人肾。”我小时候见过乡人用红蓼毒过鱼,把红蓼拔了洗净捣碎和了桐籽饼,撒在小河沟里。不一会儿,小鱼纷纷痛苦翻滚,露出鱼肚白,浮出水面。
红蓼在夏天开花,红艳艳一片极盛。到了秋天,却闻秋风而起悲心,仿佛怀远,怀旧,怀古。在秋天,红蓼独于途,像不像一个旅次在异乡孤独的旅人?
我羡慕那些孤身一人独自行走天下的旅行者,寂寞,空旷,孤独,又与自然如此接近,甚至融入自然。我想此生我只有羡慕的份,我知道我不能也不可能同他们那样。因为,我的内心里依然翻涌着世俗的波澜,萦绕着人间的烟火。因此,我也无法像他们那样生活,那样旅行,也无法写下像他们那样的文字。
可我今天突然写下这些关于红蓼的文字,这些文字仿佛红色的花,一种惆怅,一种呼唤。田园胡不归?胡不归?
新媒体编辑:何晶
配图: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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