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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肯尼亚做义工：我和小萌猴，到底是谁改变了谁
和一群眼睛亮晶晶的小萌猴，在一片遥远的大陆生活，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今天小南要给大家推荐的这篇文字，就是来自一个女孩，她与非洲的相遇，就是以这样一种可爱的方式，而在她的文字里，却不仅有爱和温暖。
——这更多是一个真实的非洲观察。
非洲是怎样的？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上万物平等吗？动物，居民，游客，这片大陆上的一切都在变化，却又好像都没有变。
——这也是对“志愿者”角色的深入思考。
“外来者”，到底是一个开拓者，还是一个破坏者？在交融的过程之中碰撞，志愿者的到来对自足怡然的当地人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你想改变什么？最终又是谁被改变了呢？
「对于离去又复返的人们来说，非洲永远不会保持原样。它不是一片充满变迁的土地，却有万千情绪。它并不无常，但它不仅照顾人类，也照顾着各类物种，它不仅仅哺育生活，还哺育着文明。」
「非洲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我们的离去，或者它根本就不在乎。所有的一切终将重归他的怀抱：甚至是我们这样无关紧要的存在。」
——《夜航西飞》 柏瑞尔·马卡姆
真实的非洲是什么，并不是没有答案，只是不完整，从我的视角出发，我得到一个答案，而非洲立在那里，沉默的从来不说话，植物深根发芽，动物繁衍死亡。
肯尼亚有两个世界，一个属于游人，一个属于当地人。
我们所在的小镇蒙巴萨以旅游业为主，保护中心后门就是海滩，附近到处都是餐馆和酒店，价格并不便宜，吃一顿晚餐1000先令，而当地的主食Chapati一张饼15先令。
志愿者的宿舍简单干净，基地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大多受过中高等教育，而当你坐着Matatu车穿到城市的另一边，你就会看到凌乱的菜场，狭小黑暗的棚屋以及光着脚全身只裹着一条毛巾的小朋友在砍了只剩一半的树桩上跳上跳下。
仿佛有一条隐形的线划在中间，但并非所有人都想进入另一个世界。
一些游人来这里只为度假，在沙滩边狂欢庆祝新年；而当地人满足地在周五去清真寺听布道，或者在周日去教堂礼拜祈祷。
他们怡然自得地坐在地上炸点心，告诉我一切Pole Pole，意思是慢慢来。
慢慢来的画面里，阳光透过棚顶的缝隙射进来，透过突突车和摩托车扬起的尘埃介质折射出一道光，三五成群的苍蝇在光里飞舞，静悄悄停落在报纸包裹的食物上。我走出门，小店和街边的陌生人招手和我说Jumbo，是斯瓦希里语的你好。
来自发达国家英国的Sam不喜欢商业，他问我为什么这里的人非得通过发展经济去改变。来自发展中国家的我愣住，下意识地反问难道他们不需要更好的住宿条件和医疗保障吗？
下一秒，我又忍不住问自己：如果他们内心已经感到满足，为什么又要改变？
在某个下午，当我和当地志愿者浸没在漂白剂的味道里一起浆洗毛巾手套的时候，我问她们是否喜欢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变化：
如果基地有了洗衣机和烘干机，我们就不用手洗了这样好不好？
那我们可以今天机洗，明天手洗。这样就不会忘记这个技能，让自己变笨。
这个回答让我想起初来乍到时觉得疑惑的小事：
在咖啡店喝水需要购买，但可以无偿得到一杯冰块；宿舍的纱窗破损，负责人会让你换一间房而不是缝补那个洞；我们日常斥资购买水果蔬菜喂食小动物，但基地的草丛里数不清的蟑螂、蚱蜢和蚯蚓明明是理想食物。
我忽然意识到，与聪明和懒惰无关，人不愿意改变，很多时候只是由于惯性。大多数人倾向于遵守规则，而非改变，除非被撞出原有轨道。
而作为志愿者来到这里，除了项目支付的费用是经济贡献以外，带来最多的也许就是这些冲撞。
志愿者会花一些时间去了解和学习动物习性，包括不同的猴子种类以及相应的喂食方式。而除了对新环境和任务的学习，更多的则是对语言和当地文化习惯的适应。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想象中可爱有趣，要克服捉蟑螂、蚯蚓的恐惧，看着他们被一口一口嚼碎吃掉着实需要勇气，但确是维护生态食物链的必须。
我们尽可能地维持人力与自然的平衡，在爱小猴子的所有方式里，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远离人类。
志愿者的日常包括：
清洗笼子、日常喂食和医疗包扎
砍树枝、捡树叶以在笼内模拟野外生态环境
在路上修建桥减少公路事故以及触电伤亡的可能性
好朋友Mani暑假在这里做志愿者后说，很多事情不是一下子就要汹涌澎湃的。但细水长流过去，总有迹可循。
无数个“为什么”的问题丢过去，因为要解答，所以去思考，才会产生改变的动力。
保护中心采取传统的方式运作，但并不意味着毫无变化。
仔细回想一下，短短两周里，我们开始用GPS定位猴子发生事故的地点做数据统计，建立了蚱蜢繁殖区域，除了小猴子，我们还增加了猫头鹰和婴猴的看护……
他们期待着改变。即使我不清楚这些冲撞是好是坏，不清楚科技和经济是会带来贪欲还是动力，不清楚停留在原地，还是有机会去试错和进步哪一种更好。
但在冲撞的过程中，至少能有机会主动选择。
高中的物理课上说过，力的作用是双向的。比起所付出的体力劳动，我得到的更多是内化而非转向外界的巨大能量。
当肯尼亚期待了解更多外面世界的同时，我在这里学习他们的简单、安乐和满足：面对没有答案的遗憾，找到一点现实的快乐，而非挣扎着寻找答案。
这里的人对自然和动物有着难以想象的亲近和热情：除了当地的猴子和海龟，他们同样关心纳米比亚的象和日本的鲸。
这里有严格实施的限塑令以及垃圾分类。即使并不是人人都做到，但他们认为这是应该做的，就会认真去做。这种严肃认真近乎古板，但胜在真实可爱且实干。
我看着小猴子好奇和畏惧地尝试跑和跳，摔在地上就势躺下来挠挠腿，把头探出栏杆。随着一天天长大，他们的眼神中慢慢多出狡黠。更多的时候，我学着像它们一样，珍惜每一刻的食物和阳光。
我尝试放开心胸，是为了了解自己。囚禁的方式也许有101种，也许受困于原始森林，也许挣扎于钢铁城市，但最可怕的一种，是自囚。
在路边捡拾垃圾并手动分类，在草丛和树上寻找比手指粗的蜈蚣和蜥蜴，或者是来到异国他乡与陌生人交流，曾经抗拒的肮脏和害怕，在经历之后都能被自身克服。
这不是志愿者们和肯尼亚的故事，而是我和肯尼亚的故事。
以柏瑞尔结尾：
「过去的岁月看来安全无害，被轻易跨越，而未来藏在迷雾之中，隔着距离，叫人看来胆怯。但当你踏足其中，就会云开雾散。」
（本文原载于中南屋公众号：chinahouseproject，帮助中国青年走进发展中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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