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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红旗:故乡与他乡
摄影|牛红旗 访谈|田相洁
Photos by Niu Hongqi Interview by Tian Xiangjie
故乡与他乡
Home and An Alien Land
鹰嘴豆因其耐旱的习性和营养价值,已推广为特色作物,而组队互助撒播豆种的农人,个个都像在舞蹈。2023年4月摄于木垒县西吉尔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过去土地全靠牛马耕种,现在一台播种机一小时能播种几十亩土地。2023年4月摄于木垒县东城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田相洁(以下简称“田”):你的摄影之路是怎样开始的?
牛红旗(以下简称“牛”):1981年我在固原县一家集体企业当工人,周日休息时间会骑自行车挎着相机到郊区村子里给村民拍肖像照。我一般是先去拍照,晚上回家冲洗好以后,下个周日再去送底片和照片,同时向对方收取1元钱,以此赚点钱补贴家用。之后的二十多年间,在单位同事和朋友中似乎就是一名会使用照相机和摄像机的人,直到2012年夏天,与陈小波老师相遇,我才开始进行摄影艺术创作。当时陈小波老师(和王薇老师)来宁夏(西吉县应邀参加活动),无意间看到了我的图文书《失守的城堡》,便(请西吉文联主席郭宁)约我见面。当陈小波老师得知我在拍摄西海固农村时,立即邀请我参与即将举行的“隐没地·上圈组村民与艺术家的影像实验”活动,我也借此机会向陈小波老师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摄影师们学习,与他们交流,并开始学习摄影理论,随后逐渐把创作重心由文学偏移向摄影。
空无一物的笼筐蹲守在羊圈外。2023年4月摄于木垒县西吉尔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牵着骆驼去找兽医。2023年3月摄于木垒县雀仁乡。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田:请介绍一下《疼水·我的西海固》这组作品。
牛:西海固,这片因干旱和贫瘠而闻名的土地,为摄影师们提供了丰富的人文和地理素材,激发了无数精彩作品的诞生。然而,作为一个成长、生活在西海固的人,对这片土地有我的见解和情感。我深爱着西海固,我的摄影作品没有刻意强调其贫困或夸大其残破,而是真实记录了它在时代发展中逐渐改善的自然环境,以及西海固人不畏艰难、勤劳朴实的精神风貌。
在西海固,水贵如油,这是当地人对水资源的珍视态度,我的摄影系列“疼水”正是基于这种情感拍摄的。我希望捕捉生活中的清茶淡饭等日常琐事,来展现西海固人的生活状态,试图通过这些平凡的瞬间,呈现一个真实而生动的西海固,让观者能够感受到这片土地的坚韧与力量,以及人们积极向上的精神。
如果一个人顺从天性,便会不知不觉骑在马背。2015年8月摄于木垒县大石头乡 。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热索尔在演奏库布孜之前,总是要用心用情地给马尾弓弦润上松香。2023年4月摄于木垒县东城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田:《木垒地》是你即将出版的作品,这组作品主要表现了什么内容?
牛:《木垒地》系列是我在2013 至2023年间多次探访木垒县所拍摄的作品。这本书通过封面的缩略地图和四章二十二节的结构,展现了木垒地的多维度风貌。
我的拍摄并非基于预设主题,而是源自一次偶然的旅行。我看到在旱作坡田上辛勤劳作的农人,被深深触动,决定记录这片土地。《木垒地》是我对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的纪实摄影集,它体现了我对纪实摄影的理解:纪实摄影不仅是对现实的记录,更是摄影师通过观察现象,为观(读)者提供一条深入观察和思考的线索。我赞同威廉·弗卢塞尔(Vilem Flusser)的观点:“摄影者的意图就是给他人提供信息,通过他的照片,让自己在他人的记忆中变得不朽。”
牛犊项上的绳索,牵绊着母牛的一举一动。2016年6月摄于木垒县东城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木垒地》。
跟随马帮来自大凉山的马,体悟着西海固的秋风。2019年9月摄于宁夏海原县贾塘乡。选自牛红旗摄影集《凉山策》。
田:在拍摄过程中,你是遵循预先制定的计划,还是更倾向于即兴的奇遇式拍摄?
牛:实际上,我会与当地居民进行深入沟通,尤其是当我决定对特定地区或主题进行专题拍摄时。我会提前做好充分的准备,从叙事逻辑和整体结构出发,制定详尽的拍摄计划。如果在拍摄过程中发现遗漏或不足之处,我会及时补充和完善。
在我看来,专题摄影往往是计划与奇遇相互交织、相辅相成的结果。没有前期的奇遇,很难激发出拍摄的灵感和计划;而没有后期的计划,奇遇也只能是零散的片段,难以汇聚成具有深度和广度的艺术作品。奇遇为作品提供了素材和灵感,而计划则像是建筑的蓝图,指导着这些素材和灵感最终整合成一部结构严谨、内涵丰富的艺术作品。
我的摄影创作始于个人兴趣的驱动,进而追求诗意的表达和意象的抒情。我避免以超然的“神视”来捕捉世界,而是坚信摄影的核心在于摄影师运用主观视角,对所处的社会环境和人文现实进行客观化的记录。人类作为社会环境的一部分,其内在反应必然会在与周遭环境的互动中通过行动、事件、情绪、矛盾等方式自然流露出来。
摄影的独特之处在于它能够以一种记录的方式,迅速而直观地通过视觉语言捕捉并展现眼前的景象。
雷雨即将来临,孩子从学校赶了回来,准备给父母帮忙收割粮食。2016年7月摄于固原市原州区官厅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疼水·我的西海固》。
这是一个别开新面的正午,蝴蝶翩翩起舞。爸爸从城里赶集回来,给马雪买了件粉色连衣裙。她想展示给所有人。她需要风吹,需要在阳光下晾晒。2016年7月摄于固原市原州区官厅镇。选自牛红旗摄影集《疼水·我的西海固》。
田:你是一位摄影师,也是一位诗人,在想要表达情感时,是如何选择使用摄影还是诗歌?这两种创作方式对你来说有何不同?
牛:摄影和诗歌有各自独特的艺术呈现方式。摄影通过图像语言客观地记录现实,而诗歌则利用文学语言来表达个人情感。摄影的重要价值在于其纪实性,允许拍摄者的主观视角通过图像得到充分展现;诗歌则追求情景交融,旨在为读者提供诗无达诂的审美体验。尽管摄影和诗歌没有直接联系,但它们在创作上完全可以相互启发。
在我的作品中,图像和文字共同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媒介表达。它们并非简单的解释关系,而是以不同的语言形式对情境进行主客观相融合的呈现。图像和文字各自承载不同的语境,相互独立又相辅相成。诗歌创作允许我超越现实,自由地运用文字,而摄影则让我借用诗歌的修辞手法,通过现实景象隐喻时代或人的精神风貌。有趣的是,我感受到世间万物都蕴含着诗意,无论是摄影或者诗歌创作,都可以成为我感受诗美的方式。
牛红旗,本名牛宏岐,曾用笔名红旗。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第十届理事,宁夏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固原市摄影家协会主席。摄影作品在《中国艺术报》《中国摄影》《大众摄影》《摄影世界》《中国摄影报《南方周末》《腾讯新闻》《澎湃新闻》、CCTV·9、CCTV·10等多家媒介发播,入选第28届全国摄影艺术展、第四届中国民族影像志双年展,荣获第二届阮义忠摄影人文奖第二名、第十届大理国际影会DIPE国际摄影节主席联盟大奖、宁夏第十届文学艺术一等奖,宁夏第十届、十一届摄影艺术展览金奖等。
出版诗集《地面》《人柍》,摄影、散文、诗歌集《失守的城堡》,长篇非虚构《七沟十八弯》,摄影、散文集《西行纪》,摄影集《疼水·我的西海固》《凉山策》《木垒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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