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和谈或加速到来：领土问题不再是“禁忌”，安全保障成关键症结

在美国政府过渡期带来的不确定性之下，美国国务卿布林肯11月13日“闪电”出访布鲁塞尔，与北约、欧盟、乌克兰官员会面。据《参考消息》援引路透社报道，布林肯当日表示，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再次就任总统前，拜登政府将加强对乌克兰的支持，并将在这段时间内努力强化北约联盟。

布林肯称，当前俄乌冲突已迎来“关键时刻”，美国的重点是确保乌克兰拥有足够的资金、弹药和部队，在迈入2025年时具备最有利的地位，以便进行有效作战，或能够从有利地位出发进行和平谈判。布林肯还强调，美国对乌援助政策将“随着战场的变化、俄罗斯所作所为的变化、新因素的引入”而不断调整。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13日，乌克兰康斯坦丁诺夫卡镇，乌克兰紧急服务人员在俄罗斯炮击后灭火。视觉中国 图

距离特朗普正式重返白宫还有两个月时间。面对多次鼓吹将快速结束俄乌冲突的特朗普，俄乌两军近期在库尔斯克及乌东地区交战已现升级迹象，双方正为可能加速到来的和谈争取更多筹码。

战场之外，关于和谈相关话题的讨论也日益增加。据美媒披露，欧洲正越来越积极地准备就俄乌冲突展开谈判，条件中可能包括以领土让步换取对乌克兰的安全保障。也有乌克兰官员表示，虽然领土问题极其重要，但乌方关注的首要问题是安全保障。然而，对于安全保障的实质内容，各方尚未达成一致。

欧洲被曝闭门讨论“乌以领土换安全”

尽管拜登政府已承诺加强对乌支持，但《华盛顿邮报》11月13日报道称，对乌军在前线处于守势、美国可能削减援乌资金的担忧，已让欧洲开始就俄乌和谈进行“闭门讨论”。

报道称，在乌克兰的欧洲盟国中，有一种“悄然发生但日益明显”的转变，即只有通过俄乌之间涉及乌克兰领土让步的谈判，才能结束这场战争。特朗普在大选中获胜后，此类对话变得更加紧迫。欧洲和北约官员承认，有关乌克兰做出领土让步的言论不再是“禁忌”或边缘话题。不过，外交官们不再将其描述为“以领土换和平”，而是“以领土换安全”。

北约前助理秘书长、欧洲外交关系协会杰出政策研究员格兰德（Camille Grand）说，现在人们普遍认识到“谈判可能会比预期提前到来”，而且“双方都会做出一些让步”。欧洲领导人希望特朗普政府能将俄罗斯推到谈判桌前，但“对特朗普团队将如何处理这件事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另有知情人士向《华盛顿邮报》透露，在上周于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举行的一场欧洲领导人晚宴上，许多人指出了继续向乌克兰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的理由，并讨论了在美国切断资金支持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对乌援助的问题。一位欧盟外交官说，通过谈判解决问题的观点正渐渐受到重视，但主要是在幕后：“房间里没有人说‘我们需要放弃顿巴斯’。”

法国总统马克龙12日则在与北约秘书长吕特会面时表示，继续支持乌克兰军队是“通向谈判的唯一途径”。另据知情人士透露，马克龙此前在与特朗普的约25分钟通话中明确表示，任何谈判都需要俄罗斯做出有意义的让步。

此前，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及多名乌方官员已数次强调，乌方不会在任何和平解决方案中承诺割让领土。《纽约时报》13日报道称，在特朗普胜选后，乌正考虑加快谈判的时间表。

两名乌高级官员表示，随着乌军在乌东地区陷入守势，“领土问题极其重要，但首要问题是安全保障”，即有哪些安全保障能使停火得以维持。

在乌克兰社会，多数民众仍然反对通过割让领土来结束这场战争。根据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11月12日公布的最新调查，持此观点的受访者比例为58%，另有32%的受访者支持以领土换取和平。该研究所指出，自2023年春末以来，同意为争取和平而做出领土让步的乌民众比例开始增长，但自今年5月起停止了变化。此外，在过去5个月中，反对割让领土者的比例从55%上升到58%。

目前也尚无迹象表明，俄方可能在特朗普上台后改变和谈条件。俄外长拉夫罗夫13日表示，俄总统普京从未拒绝和谈，而和谈“很显然不是泽连斯基能决定的”。特朗普重返白宫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任何按当前战线冻结冲突的提议都不过是《明斯克协议》的“新包装”，甚至“更糟糕”。

面对可能加速到来的和谈，库尔斯克地区战事对俄而言极为关键。美、乌日前称，俄军已在库尔斯克集结部队，或于近期发起反攻。俄杜马议员扎图林（Konstantin Zatulin）表示，如果乌军被赶出库尔斯克，俄或在明年春天之前接受前线停火。但也有强硬派认为，考虑到俄方关于和谈的最低要求也涉及乌方做出领土让步，和平协议恐难在短期内达成。

乌方“谨慎乐观”

当前，关于和谈的讨论焦点已集中在沿接触线停火以换取西方对乌克兰安全保障这一问题上。有乌克兰高级官员向《纽约时报》透露，基辅希望确保停火线不会阻碍乌战后经济复苏，非军事区的范围也是一个关键的考虑因素。但报道指出，在任何可能达成的和平协议中，最棘手的问题是安全保障，而非领土问题。

此前，泽连斯基已于10月提出乌克兰的“胜利计划”，内容包括要求北约向乌克兰发出“无条件入约邀请”、加强乌防御力量，并且提出了对俄“非核战略威慑一揽子计划”，但西方回应寥寥。

11月4日，美国政治新闻网Politico记者在社交平台X（原推特）上透露，德国总理朔尔茨“非正式”地表示反对乌克兰加入北约，并建议采用“芬兰化”（Finlandisation）方案，即令乌克兰在北约与俄罗斯之间保持中立。但由于该观点无法代表德国政府的统一立场，朔尔茨未在与吕特会面时正式提出这一建议。

常驻布鲁塞尔的外交政策专家马梅多夫（Eldar Mamedov）11月8日撰文称，现在讨论“芬兰化”方案这一事实表明，欧洲的争论已经从“不惜一切代价争取乌克兰胜利”的口号转变为对现实的冷静评估，即乌克兰面临的是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生存问题。

但芬兰外长瓦尔托宁11日表示，强迫乌克兰保持中立无法和平解决俄乌冲突。她指出，很难相信俄罗斯会遵守其签订的任何协议，并称芬兰虽然通过中立政策实现了和平，但一直在继续武装自己，以防面临新的冲突。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乌克兰在遭到俄罗斯攻击之前是中立的。这（‘芬兰化’方案）绝对不是我会强加给乌克兰的东西，绝对不会把它作为第一选择。”瓦尔托宁说道。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目前各方尚未就乌克兰可以接受的安全保障方案达成共识，对谈判应如何开展也存在极为不同的看法。美国、德国等乌克兰主要盟国目前仍然拒绝邀请乌克兰快速加入北约，而在乌克兰部署欧洲军队、向乌提供更多武器等想法则是俄方难以接受的条件。

这也并非安全保障问题首次成为和谈症结。《纽约时报》今年6月曾披露大量俄乌2022年谈判相关文件，称在2022年4月15日的文件中，双方曾同意乌永久中立，可加入欧盟，同时将克里米亚排除在条约之外，即将其置于俄罗斯控制之下，但乌克兰不承认这一点。不过，俄要求一旦乌遭到攻击，只有在经包括俄在内的所有担保国批准后，各担保国方可向乌提供援助。乌谈判成员称，这让乌丧失了继续谈判的兴趣。

在俄乌双方难以改变和谈立场、特朗普对乌克兰政策尚不明晰之际，距离达成俄乌冲突解决方案仍然遥遥无期。未来几个月，拜登政府在余下任期中的行动以及俄乌两军在前线的战况，将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乌克兰外长瑟比加在11月13日表示，在当日与布林肯讨论了乌对俄实施远程打击以及欧洲-大西洋一体化问题后，乌方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乌克兰前国防部长扎戈罗德纽克（Andriy Zagorodnyuk）则分析称，在俄罗斯于战场持续推进之际确保乌克兰获得有利的冲突解决方案将极其困难。“谁处于获胜地位，谁就能制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