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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刺客还有盗版？

2024-11-14 12:1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久拾 Vista氢商业

一颗5块钱的黄金猕猴桃，最近也出现「盗版」了。

11月1日，佳沛（Zespri）就“中国非法种植阳光金果（SunGold）”发布警告：中国“未授权种植”的阳光金果年产量目前已达4000万箱，其中2000万箱达到其优质标准。

“部分未授权金果（G3）以低价且假冒正品佳沛金果的形式销售，或是与正品混合销售，甚至出口到亚洲其他市场。”

此消息一出，疑惑此起彼伏，不是，猕猴桃不是原产自中国吗，咋还要授权？

图源：小红书@eeeeling

佳沛“兴师动众”打击金奇异果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

G3是佳沛专有的一个黄金奇异果品种。佳沛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一对夫妇从2016年将金果品种的剪枝条运往中国，从此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中国的盗版侵权奇异果越种越多。根据新西兰《1987年植物品种权法》，佳沛拥有两个黄金奇异果品种G3和G9的品种专有权，于是，这对夫妇及其关联公司Smiling Face Ltd 被要求赔偿约1500万纽币，折合人民币约6742.8万元。

2023年8月，佳沛针对两名未经授权生产和销售阳光金果（G3）的被告，向中国江苏省南京市中级法院提起民事诉讼，并对中国进一步加强相关知识产权保护法的行动及2022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种子法》表示认可。

2024年7月，据报道，3名违法人员侵犯佳沛的知识产权，在网上销售贴有假冒佳沛标签的本地猕猴桃，上海浦东新区法院判处3名违法人员有期徒刑三年零九个月，并各处罚金55万元。

图源：小红书@一吻

为什么原产自中国的猕猴桃还要授权种呢？

追根溯源，水果品种与水果原生种是两个概念，品种的版权和水果原生在哪里关系不大，不是“谁种谁有”那么简单。就像你家院子里长过的“远古版”蔬果版权不能属于你一样，许多蔬果经过现代科学家和农学家一番改良和升级，早已焕然一新，有的几乎就像“原始古人类”和“现人类”的区别。

《中华人民共和国植物新品种保护条例》清楚地规定了什么样的植物新品种可以受到法律保护。植物新品种指的是通过人工培育，或者是对自然界中发现的野生植物进行改良，形成的种类。它必须足够新颖，与现有品种有所区分，同类植物表现一致，繁殖后代仍能保持应有的特点，还得有一个适当的名字。

图源：《中华人民共和国植物新品种保护条例》

而佳沛的金果品种就属于上述所说的“植物新品种”，是受知识产权保护的。简单来说，不是所有的金色猕猴桃品种都是佳沛的G3，G3是独属于佳沛的一种阳光金果。

那特殊品种结的种子算谁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种子法》也对此给出了答案：未经许可，不得“扩散”任何繁殖材料。

图源：《中华人民共和国种子法》

佳沛公司为什么这么拼命保护猕猴桃的知识产权？不仅仅是担心收不到授权费这么简单。据全国农贸联国际部数据，2018年起中国就稳坐其出口最大单一市场的地位，占佳沛全球出口的30%以上。2023年，佳沛向中国销售了10.37万吨奇异果，占中国总进口的91%。

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佳沛在中国市场的销售额突破10亿新西兰元（约43亿元人民币），销售量将达到15亿颗，几乎“平均每个中国人消费一颗佳沛奇异果”。

图源：全国农贸联国际部

在中国这个全球最大消费市场，如果未授权的阳光金果泛滥，不仅会抢占市场份额，还可能因为质量参差不齐，影响品牌声誉。佳沛极力保护知识产权，就是想保护生意和品牌声誉。

不过话又说回来，佳沛首次进入中国市场时，在中国销售额占比甚至低于2%，佳沛是怎么把“阳光金果”成功把中国变成最重要的市场之一、又树立“高端”印象的？

阳光金果靠颜值和营养成分艳压其他品种。2010年名为Gold3（简称G3）的黄肉猕猴桃品种被佳沛看中，不仅果形美观好看，营养丰富，口感也不错。根据美国农业部Nutrient Database公布的营养密度数据，阳光金果的营养密度值达到18.7，是苹果的10倍。

图源：佳沛中国官网

在官网，佳沛同样也借助《2021 中国白领女性健康膳食白皮书》的资料指出，每天两颗奇异果能够提供成人每日推荐维 C 摄入量，弥补数据中城市女性新鲜水果的摄入量不足推荐值30%的情况。

图源：佳沛官网

此外，佳沛还在推广中对金果可以“用勺子挖着吃”这一便捷食用方式进行了强化，让它成为可以在职场、家庭等不同场景“随时随地”享用的水果。

由于有着营养数据的支持与轻松的食用方式，金果逐渐变成了代表“健康生活”的高端“零食”，越来越受大家青睐。而佳沛也以此为荣，对金果与“营养健康”等关键词进行了绑定。

图源：小红书@张张张张

一颗猕猴桃如何被冠以奇异果之名，遍布全球市场？依托供应链管理，佳沛为猕猴桃打造各种光环。

首先佳沛制定了一套全球标准化的果园管理流程，请专家出马指导农户如何优化土壤、击退病虫害，还贴心地制定自然灾害防护方案，力求让每颗奇异果都享受“优质生活”。

除此之外，佳沛还通过市场调研和口味测试，建立了特殊的“味觉标准”，每一颗果实在被采摘前都要经历严格的成熟度检测，经过第三方审核员的“挑剔”检查才能进入采摘环节，谨防“不合格”的果实上餐桌。

为了确保奇异果在包装和运输中不出差错，佳沛配备了高科技分拣设备，使用物联网、大数据和AI技术来优化物流。仓储也相当讲究地实行“港仓一体化”模式，让全球供应保持稳定。此外，他们和新西兰皇家植物与食品研究院合作研发新品种，精心培育不同造型、颜色、口感的水果，让它们不光“扛摔”，还更符合市场需求。

图源：小红书@樱桃麦芬

每年亿箱奇异果就这样被运往全球70多个国家，占据市场一号位。为保证奇异果足以供给全球市场，佳沛奇异果的供应除了依赖新西兰本土果园，也通过全球种植实现全年供货，覆盖意大利、法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地，用于在11月到来年1月期间补充新西兰奇异果产季的“空窗期”。

意大利是出口猕猴桃的重量级供应商，年产量高，在70万吨以上，出口多，尤其在欧洲和美国占大头，是中国猕猴桃第二大进口来源国。

图源：小红书@悦果多好吃的水果

每一箱奇异果都配有独一无二的条码，扫一扫就能知道这些果子的详细信息。有细心的网友说觉得不同地方产的味道也不一样。不过具体有什么不同，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吧。

了解到这些，也难怪这种按个卖一个几块到十几块不等的水果“身价”之高，在一些消费者眼里，它同样也是当之无愧的“水果刺客”。

图源：小红书@森尼莫

新西兰政府也是奇异果商业化和全球化的推手之一。

1904年，一位女子学院的校长Mary Isabel Fraser将中国的猕猴桃带回了新西兰，由于种植的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商业化，为便于出口且避免被征收“甜瓜”“莓果”的关税，新西兰根据国鸟“几维鸟（Kiwi）”给猕猴桃改了个名——也就是我们如今熟知的“Kiwifruit”，后来便成为了整个行业的名称。

图源：NEW ZEALAND HISTORY

70年代，因为新西兰的猕猴桃产业逐渐转向出口外销，国家奇异果管理局成立，政府正式介入监管，并设立了一系列关于包装、定价等以防恶性竞争的措施。80年代，为了更好地在国际市场销售奇异果，新西兰政府和果农们共同成立新西兰奇异果营销局，希望通过这个机构将所有奇异果的收购、出口等工作集中管理，整合零售商的市场资源和销售渠道。此后成立的新西兰奇异果果农联合会还负责对营销局的各项计划进行调整和改进。

而在1997年，新西兰政府希望产业向市场驱动发展，于是推动奇异果产业向公司化运营转型，原先的营销局被拆分，经过一系列重组和调整，Zespri（佳沛）品牌应运而生，分为主管奇异果供应的佳沛国际有限公司和负责全球营销出口的佳沛公司两个部分。

据界面新闻报道，在2023/24财年的佳沛财报显示，尽管上季销量有所下降，但除阳光金果（SunGold）外，所有其他类别果品的平均利润率都创下新高。

2023年6月，在新西兰总理希普金斯和佳沛国际集团董事局主席布鲁斯·卡梅隆的见证下，中新两国水果行业代表签署《新西兰佳沛战略性可持续合作协议》。11月，新西兰前总理约翰·基爵士、佳沛国际集团董事局主席布鲁斯·卡梅隆和佳沛高管们到访中国时，指出希望中国加强知识产权保护，这样新西兰的种植者才能够许可中国的种植授权。

据2022年的报道，我国果树产业发展迅猛，栽培面积和产量都稳居世界第一，但其中不少优质品种其实来自国外。中国农科院果树研究所的专家王力荣指出，外来品种占了国内果树栽培面积的40%，像苹果和葡萄这类外来树种，国外引进品种的市场占有率甚至高达50%至90%。特别是日本的“富士”系苹果，国内种植面积更是占到了惊人的80%。

通过佳沛的各种维权历程，可以看出水果品种的知识产权保护越来越被国际所重视，而新品种的研发也越来越重要。日本也在2021年修订了《植物品种保护和种子法修正案》，禁止将被保护注册的的种子或种苗未经许可带出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