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世纪洪灾”致至少217死：愤怒背后的天灾与人祸

截至北京时间11月4日凌晨，发生在西班牙东南部的洪灾已经导致至少217人遇难，目前救援工作和针对失踪人员的搜救行动仍在持续开展。西班牙首相桑切斯2日在电视讲话中说，本次洪灾是欧洲本世纪以来致死人数第二多的洪灾。

据美联社（AP）消息，此次洪水中遇难的绝大多数人位于巴伦西亚自治区东部。3日，中央政府派遣增援的5000名军人陆续抵达灾区，协助搜救失踪人员。此外，大批志愿者自发投入救援，帮助灾区运送物资、清理废物。

“（首相）桑切斯应该灾后第一天就带着铲子来”

当地时间11月3日，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首相桑切斯、巴伦西亚自治区主席马松(Carlos Mazon)等在视察小镇帕伊波尔塔（Paiporta）时，遭到民众的强烈谴责。

帕伊波尔塔是巴伦西亚自治区东部沿海的一个偏僻小镇，也是本次洪灾中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国王一行人来到小镇时，当地居民在街道两旁向他们投掷泥巴，并愤怒地高声责骂。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3日，西班牙瓦伦西亚，西班牙首相桑切斯访问受灾地区，当地居民在街道两旁向他们投掷泥巴。视觉中国 图

民众的愤慨主要源于政府的迟缓行动。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 ，10月29日早上，西班牙国家气象局（AEMET）已将瓦伦西亚省的天气警报从橙色升级为最高等级红色，并警告民众，即使本地区降雨很少也不要外出，因为山谷地区的降雨很快会形成洪水。

中午，巴伦西亚自治区主席马松称风暴正在减弱，这与紧急服务部门的警告相矛盾。他的办公室在社交平台X上发布了一份声明，但后来被删除。

下午5点，巴伦西亚的急救服务已经被整个地区的数百个求助者电话淹没。但直到几个小时后的晚上8点，地方政府才向民众发送洪灾预警的短信。那时，正值人们下班回家的高峰，而洪水已经涌入了部分城镇。

“由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场风暴会格外严重，许多居民前往地下车库，准备将汽车挪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却被洪水困在了那里，甚至不幸身亡。”帕伊波尔塔镇长阿尔巴拉特（Albalat）说。

政府在灾后的反应速度也让当地民众感到不满。洪水发生后的第四天，国王费利佩一行人才来到帕伊波尔塔。“你抛弃了我们。”一名年轻男子对国王说，“你迟到了四天。”另一名愤怒的当地居民对记者表示：“（首相）桑切斯应该第一天就带着铲子过来。”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3日，西班牙帕伊波尔塔，一名男子在洪水后清扫泥土。视觉中国 图  

上述报道解释，政府响应缓慢的部分原因在于巴伦西亚地方领导人和首相桑切斯属于不同政党，而根据西班牙的政治体制，西班牙联邦政府未经地方政府授权不得发放紧急资金和资源。直到2日，也就是洪水发生四天后，地方政府才予以批准。

面对人群的激烈反应，首相桑切斯在保镖的掩护下第一时间撤离了现场。但国王费利佩冒着飞来的泥巴坚持视察。视察结束后的几个小时，在网上发布的一段视频中，国王对巴伦西亚的官员谈到：“人们必须理解许多民众的愤怒和沮丧，但也必须理解紧急情况下各种机制运作的困难。”

西班牙王室的一名发言人随后表示，国王访问该地区第二个受灾城镇的计划已被推迟。

阿尔巴拉特向 BBC 表示，她对暴力事件感到震惊，但她理解“人们的沮丧和绝望”。

争分夺秒的救援

尽管对西班牙政府感到愤怒，但对许多人来说，最直接、最重要的反应是伸出援手。

据《纽约时报》报道，上万名军队、警察和国民警卫队官员在全力搜寻幸存者、清理废墟的同时，西班牙各地的普通民众也尽其所能加入到救援工作中，帮助瓦伦西亚及其周边地区重建家园，恢复正常生活。

3日，一队拖拉机驶入瓦伦西亚市区，车上的司机是从各地前来帮忙清理废墟的农民。瓦伦西亚农业协会在社交平台上表示：“乡村再次展现了团结精神。”

据西班牙广播公司的报道，由于瓦伦西亚省的主要道路禁止车辆通行，许多人决定带着扫帚、耙子和水桶，步行前往受灾最重的地区。

当地时间2024年11月3日，西班牙瓦伦西亚，一位女性在洪水过后清扫泥土。视觉中国 图

 在瓦伦西亚市区，该市著名的足球俱乐部将球场作为紧急中心，市民可以在那里投放食物、衣服和瓶装水。市政府官员和志愿者还设立了食物银行，在球场正门附近免费提供食物。

俱乐部企业总监哈维尔·索利斯表示：“球场挤满了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捐赠物品，每当一辆卡车满载食物和基本必需品离开时，人们都会鼓掌，这样的画面将令人难以忘怀。”

“许多人都因为这场巨大的、意想不到的灾难而哭泣。”当地的一名大学生、21岁的雷格·莫里尔说，“小孩子们甚至还来送玩具。看到大家如此愿意团结一心，真是令人感动。”

志愿者们利用社交平台和留言板来给找寻失散亲人的人们提供帮助，他们还为流离失所的家庭提供床位，为宠物提供庇护所，并自愿提供各自的专业技能。

对于当地人托尼·萨莫拉诺来说，志愿者们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萨莫拉诺在大雨中被困在车顶上几个小时，他说自己在洪水中失去了一切，如果没有志愿者们从日出到日落的辛勤工作，他就没有衣服、食物和水。

隐形的推手：气候变化加剧极端天气

事实上，西班牙地中海沿岸经常发生强降雨导致的洪水，但这次“世纪洪灾”是数十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部分地区仅8小时的降雨量就超过此前20个月的降雨总量。

世界气象归因倡议（WWA）上周进行的一项分析显示，人为造成的气候变化使西班牙的降雨量增加了约12%，出现此次巴伦西亚洪灾那样强烈风暴的可能性增加了一倍。

世界气象归因倡议是一个由国际科学家组成的组织，旨在研究全球变暖对极端天气的影响。该组织表示，气候变化是西班牙东南部极端降雨的最可能的解释，因为温暖的大气能够保有更多水分，导致更强的降雨。数据显示，随着燃烧化石燃料排放的温室气体导致全球变暖，这一地区正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持续一整天的极端暴雨。

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上周发布的年度《排放差距报告》，自19世纪中叶以来，全球已经变暖了1.3摄氏度，比之前估计的1.1摄氏度或1.2摄氏度要高。根据目前的情况，全球气温将会比前工业化时代升高3.1摄氏度。但报告称，如果各国能够实现他们向联合国提交的目标，这一升温可能被限制在2.6摄氏度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