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应以约定收益权比例还是实际募资比例分担影片投资损失？

【原创】文/汐溟

当事人共同投资，合作拍摄影片，若由于后期资金未到位或其他不可控原因导致影片项目取消，停止筹备或拍摄，已经产生的成本支出属于投资损失，若各方均无过错，投资损失应如何分担？按照合同约定的收益权比例还是出资与实际募集到的资金比例分担？

约定

2021年4月23日，甲与乙签订《电影联合出品协议》，约定乙作为电影的联合出品方，投资人民币400万元，用于该电影的拍摄、制作和相关成本支出，并享受该电影投资本金的优先回收权以及上映后全部收益（包括票房分账、新媒体分账和版权销售）5%的股份；双方共同创作剧本；乙是该电影的出品兼制作方，负责电影的创意、制片与发行等相关工作；乙可任命出品人、制片人；该电影总投资为1.2亿，以实际支出为准。

履行

乙对电影出资400万元，甲实际募集到资金800万（含乙出资）。因双方创作的剧本多次未通过协审单位的审查，双方决定取消拍摄计划，解除合同。此时，双方确认，筹备期间，影片支出成本共计200万元。前述成本系投资损失，双方同意共同承担。

争议

对于损失的分担比例，乙主张合同约定其出资400万元，影片投资1.2亿元，收益权比例为5%，其实际出资400万，应按约定比例5%承担投资损失，即10万元。甲认为，合同约定电影投资1.2亿，以实际支出为准，只约定乙的出资额和比例，对甲的出资方式未做约定，实际上由甲负责募集资金。约定投资1.2亿为暂定额度，以实际支出为准的含义是以甲实际募集到的资金为投资额。甲实际募集资金为800万元，乙出资400万元，乙出资占比50%，应按50%的比例承担投资损失，即100万元。

评析

本文认为，依据乙的主张，以合同约定的收益权比例确定投资损失分担比例，虽有一定的公平性但实则缺乏合理性。依据涉案合同，甲乙共同投资拍摄电影，成立合作创作合同法律关系，双方应该共享收益，共担风险。出于公平和诚信原则，收益与风险的比例应该均衡匹配，除有特殊约定外，损失分担比例应与收益权比例一致。但该案中，首先，对于乙的收益，合同约定除享有5%收益权外还有优先收款权，因乙负责发行，优先回款实有保底投资的性质，可见，乙的投资是保底收益+5%收益权。乙享有的投资利益不仅仅是5%收益权。其次，400万出资与1.2亿投资额的比例是3.33%，乙的收益权比例并非以出资与投资额比例计算。而且，合同约定投资额为1.2亿，但也约定以实际支出为准，说明投资额可以调整，并不确定，无强制履行效力，最终投资额以实际募集到的资金为准。履行中，实际募集到的资金只有800万元，与约定的1.2亿元相差甚远。故而，乙的投资利益不止5%收益权，实际投资与约定投资在额度上差异很大，乙仍坚持按合同约定的收益权比例分配损失承担比例，并不合理。

相较于乙的主张，甲的观点尽管同样存在瑕疵，但更容易被接受。合同对投资损失的承担比例未做约定。根据《民法典》第五百一十条的规定，合同生效后，当事人就质量、价款或者报酬、履行地点等内容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的，可以协议补充；不能达成补充协议的，按照合同相关条款或者交易习惯确定。合同约定投资款用于影片的拍摄及相关支出，投资款为1.2亿元，以实际支出为准。影视行业中存在以实际出资比例分配发行收益的习惯，即合同既约定当事人各自的出资额，同时也约定以实际出资比例为准，用于调整在实际履行中当事人出资额与约定不符的情形。一方面，负责影片制作的一方当事人在拍摄中存在超支或垫付的情况，双方决算时确认出资超过约定的额度；另一方面，当事人可能存在未足额出资的行为，出资低于约定额度，但守约方未行使解除权，维持合同效力。故而以实际出资比例计算收益权比例符合公平原则。该案中，乙出资400万元，甲募集资金800万元，为影片拍摄实际支出200万元。募集资金只有约定额度的6.66%，因合同并未约定甲负有募集到1.2亿元资金的义务，而是以实际募集到的资金为准。对于损失与风险，按行业惯例以实际出资比例分配较为合理，即乙应承担50%的投资损失。

但上述处理方式存在一定的问题。若双方未停止拍摄，最终双方以800万投资制作完成影片，收益分配比例是否也为50%？甲是否同意？

相关案例：

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2019）京0108民初49666号民事判决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22）京01民终10397号民事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