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基金会CEO答澎湃：中国解决儿童发育迟缓的经验待向世界提供

距离2015年联合国通过的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还剩不到6年，在经历了全球新冠大流行之后，这项目标的进展不但停滞不前，甚至有些已经严重偏离轨道。

气候危机加剧，极端天气影响下的种种隐患开始凸显。以今年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发布的年度《目标守卫者报告》为例，其中营养不良问题在干旱洪水等极端天气影响粮食产量的情况下，面临的挑战更加严峻。报告指出，到2050年，气候变化将导致额外的4000万儿童发育迟缓。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全球已经有4亿儿童——占全球儿童总数的三分之二——没有得到足够的营养。更令人担忧的是，全球有1.48亿儿童发育迟缓，这意味着这些儿童因营养缺乏而遭受永久性的身体和智力损伤，他们的身体和大脑将永远无法达到正常发育到成年时的潜在水平。这不仅是每个受影响儿童及其家庭的悲剧，也是对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巨大挑战。

在解决儿童发育迟缓问题方面，盖茨基金会CEO马克·苏斯曼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表示，“中国达到了一个比较好的状况，大部分这些问题（儿童发育迟缓）已经不再是主要问题了。与此同时重要的是，中国现在有了巨大的机会，能够分享这些宝贵的经验和知识，帮助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走上同样的发展道路。”

中国经验

马克·苏斯曼指出，中国也曾面临过严重的发育迟缓和消瘦问题。中国政府通过一系列强有力的干预措施，解决了这些问题，包括推动以更营养的作物、畜牧业和蛋白质来源为重点的农业发展。卫生部门也采取了多项举措来应对危机。“我们也在早年间与（中国）政府合作，尝试为问题严重地区24个月大的儿童提供有效的营养干预方案。”

2019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布的《中国经验 全球视角》报告中指出，中国已经在改善儿童健康与营养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随着社会经济迅速发展和政府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儿童生长迟缓率由1990年的33％下降至 2013年的8.1％。

中国政府将改善儿童营养状况作为“健康中国”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2019年中国卫生健康委制定的《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中提到，到2022年和2030年，中国5岁以下儿童生长迟缓率分别低于7%和5%。《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20 年）》则指出，6 岁以下儿童生长迟缓率为 4.8%，6～17 岁儿童青少年生长迟缓率为1.7%。

中国解决儿童发育迟缓的经验之一是推广营养包，该项措施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中国开展儿童营养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营养包是由中国科学家开发的家庭辅食营养补充品，以豆粉为基料，强化了铁、锌、钙、维生素A、维生素D等营养素。营养包每袋12克，可以为6-23月龄的儿童补充50-90％的每日推荐营养素摄入量，填补贫困农村地区辅食添加不良导致的营养缺口。

营养包对改善儿童营养状况产生了积极影响。中国政府自2012年以来持续加大支持力度，给予财政支持，落实、扩大该项目。截至2017年底，营养包项目覆盖了341个贫困县，惠及580万婴幼儿。

为解决全球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盖茨基金会也特意强调了微量营养素补充剂，以及孕妇可以服用的微量营养素补充包。“成本非常低，整个孕期的费用仅为2.6美元（约合人民币18.2元）。它对母婴的健康出生预期有巨大的影响。如果可以得到推广，到2040年可以额外挽救50万条生命、2500万人的生命质量将得到改善，”马克·苏斯曼表示，“但如果置之不理，营养不良导致的后果对经济的冲击会非常显著，不同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损失3%到16%不等，这可能是毁灭性的。”

今年的中非合作论坛发布了《中非合作论坛—北京行动计划（2025-2027）》，声明中提到，中方将通过分享临床和疾病防控技术、支持重点项目等方式，帮助非洲降低孕产妇和婴幼儿死亡率、营养不良率，助力非洲国家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消灭可避免的疾病等。

另据《中国青年报》9月3日报道，中国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向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22个非洲和亚洲国家开展的儿童项目提供了资金援助，项目覆盖教育、应急响应、免疫接种、营养不良改善和妇幼健康等领域。其中，由中国政府支持，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开展的援助非洲国家马拉维的项目，已帮助当地超17万人获得基本卫生服务，为4106名患有严重急性营养不良的6~59月龄儿童实施社区急性营养不良管理计划。

“一个孩子的出生地点不应该决定他们的命运。如果通过这些相对简单的干预措施能够改变这种状况，为他们提供机会，那绝对是值得做的。”马克·苏斯曼同时强调，确实几乎在所有国家，都会有人质疑国际援助，觉得还有更多问题需要解决，为什么要关心这些情况？面对这样的质疑，马克·苏斯曼回应称，“我们说的不是那种高成本的干预措施。以孕妇的营养补充剂为例，整个孕期只需要花2美元多，就能够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

因此，马克·苏斯曼表示，如果大家了解了“这不是什么太大的成本，却能让其他地区的孩子拥有像我在2024年的中国一样的机会，而这些机会是我的祖辈以前所没有的。我希望世界上的其他孩子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巴西经验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年的主题为“进步的秘诀”的 2024 年目标守卫者大会上，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表彰了在快速变暖的世界中为人们提供健康和营养解决方案、推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杰出领导者。其中巴西总统卢拉荣获了2024年全球目标守卫者奖，该奖项旨在表彰在全球范围内推动实现全球目标的领导人。

卢拉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启动了家庭补助金（Bolsa Familia）计划，旨在抗击贫困和提高社会包容。该项目计划在三十年间帮助数百万人脱离贫困，并将巴西的全国发育迟缓率从37%降至7%。卢拉在这一计划的基础上，倡导将全球消除饥饿与贫困联盟（Global Alliance on Hunger and Poverty）作为巴西担任二十国集团（G20）主席国期间的标志性倡议。该倡议采用多种行之有效、经过验证的策略，以改善粮食安全、提高健康水平、减少贫困并促进大规模平等。

2001年10月，时任巴西总统候选人的卢拉提出了“零饥饿计划 —— 一项巴西粮食安全政策提案”。2003 年卢拉当选总统，“零饥饿”计划随即成为指导经济和社会政策的国家主要战略，政府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将结构性政策整合为应急性政策，以对抗饥饿，消除贫困。

“零饥饿”计划和相关措施（如最低工资立法）的成果是，巴西实现了到2010年饥饿和贫困减半等千年发展目标。贫富日渐悬殊的趋势得到扭转，例如，基尼指数从2003年的58.7降至2012年的51.9。11年里，巴西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下降45%，中等程度和严重营养不良人口比例从2004年的16.9%降至2009年的11.5%。

另外，巴西的家庭补助金计划在消除饥饿和减贫方面取得积极成效，据巴西国家地理统计局全国家庭抽样调查（PNAD）调查显示，截至2023年底，1/5的巴西家庭得到该计划资助，拥有至少一名受益人的家庭比例为19%，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且幼儿期贫困率下降91.7%。

2023年巴西接任G20主席国时，将建立全球反饥饿与贫困联盟作为优先事项，旨在保障贫困人口的食品和营养安全。据新华社报道，2024年7月表示，卢拉表示全球反饥饿与贫困联盟将在今年11月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上正式建立。

作为神秘嘉宾出席盖茨基金会本年度目标守卫者大会时，卢拉用葡萄牙语强调他对消灭饥饿一直有一种“执念”。卢拉表示，“饥饿并不是一种自然现象。之所以还有饥饿存在，是因为统治者对本国贫穷的国民没有负起责任、不关心人们对食物的基本需求。我们不缺乏金钱，我们缺乏的是羞耻心。”

他同时强调，2023年他再次担任巴西总统时，因为新冠疫情等原因，巴西又出现了3300万人陷于饥荒的情形，“而我的新目标是，这一届总统任期在2026年结束之前，我要再一次向世界展示一个不再有饥饿的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