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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 成长的路径
〔明〕沈周、纸本设色、册页《东庄图册》,南京博物院藏。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
春秋之时的孔子在《论语》留下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历代多有注解,大致可分为两种,其一为君子的修养性的成长,其二是指治政抚民的牧民之道。但结合春秋的时代背景,那么如果前后概念是作为可成相关性的成长演进过程,那么“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以分为三个范畴:1.“兴-立-成”;2.“诗—礼—乐”;3.“兴诗—立礼—成乐”。这三种范畴相互关联也相互包含。是从人的修德性的成长到具体的实践领域,再到由此及彼的美育过程。
首先,兴是情,是指通过作品的欣赏引发联想与精神的奋发,如朱熹所言的情之所动为“感发志意”(朱熹《论语集注》)。兴也是起意,是人对事物所引起的“好奇”或者是“意好”,因此孔颖达正义有言“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而这种兴是修德性的起源,在王夫之看来“于所兴而可观,其兴也深;于所观而可兴,其观也审。” (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一)由此,反身言之孔子在《论语·阳货》所言:“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是把《诗》可引起的“兴”与“兴”作为认识的原点。
立是为立身,孔子所言“三十而立”此立就是立其身。孔子在《论语·季氏》曾言“不学礼无以立”包咸注曰:“礼者所以立身”。朱熹《集笺》也言“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礼是为立身,而此立身却不是“独身自立”,而是在关系中的“显身示立”,同时又不为礼而礼,为和而和,如《论语·学而》中所言:“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因此,从此视角言之,“立”是自己与外界关系之中的相适。
成是指向圆满、完成、完善。孔子在《论语·宪问》之中有言:“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故成是能学之礼乐之人,也是久而不忘其心志之人,因此孔子补充言之“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再次强调个人的意志与品德。因此“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的第一重范畴“兴-立-成”其意在关注个体的成长与道德性修养的达成。
第二重范畴“诗—礼—乐”则指向春秋时代中的礼乐的演奏过程与实际需要的场景的功用。孔子曾言《诗》的功用:“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诗经》是为春秋之时为各国所用的辞令文本,是风尚也是通行各国贵族之间共同所学的经典,即所谓“不学诗无以言”。因此作为春秋礼仪下的宴饮,其辞令当然需要“兴于《诗》”,并在其交往中明确其礼仪行为。在《左传·昭公二十五年》有言其礼:“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也可见礼在社会中的规范作用与引导作用。因此,结合春秋的贵族封建之世,当作为一名贵族,在出行对外的礼仪性活动的时候,在宴饮礼乐活动的时候,了解上下尊卑,知晓礼仪规范并相适应。故而从实用角度而言,礼是其立身之本,具有功利价值的涵义。而最后的“乐”,则是“合德之乐”,《礼记》言“行而乐之,乐也”。《诗》文本中记礼乐“风雅颂”,而乐在《国语》之中有“乐以风德”之说。乐是其一国之礼的展示面,也是诸国外事内情的体现。而此观孔子在《论语·阳货》之言:“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可感“乐”作为一国在外事内情上的巨大功用与孔子在“乐”中得到的信息,由此《礼记·乐记》写道“唯君子为能知乐……审乐以知政”。换而言之,春秋之时对君子的实际能力要求是“知乐”,也是对邦国的义利、雅淫的辨察。因此“诗—礼—乐”也是指向政通人和的礼仪之象,同时也是将功用与“为人”的融合。
第三种范畴“兴诗—立礼—成乐”的意味,就是最终的指向外在性礼仪与内生性道德性的和谐连接。从传统士大夫的成长路径而言“兴诗—立礼—成乐”就是其美育成为君子的道路。就如徐复观在《中国艺术精神》之中写道:“‘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是真、善、美的完美统一,《诗》是艺术美,礼是社会与政治美,而乐则是相合而生发的人生美”。
从成为儒学的君子的角度出发,人的成长路径可以认为是将践行引向立身,并知其行,成其美 。然而以现代社会的情形来说,许多都已经改变,学习《诗》《乐》也不再具有实际功用,那么如何再次走向“成人”的美育路径,这是一项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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