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观点|文坛和画坛,都缺少了往昔深厚的白描功夫
今天的文坛,相比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有多少作家能够通过文学语言来塑造经典人物形象?不可小看连环画和文学插图,不可小看白描功夫,它们是检阅画家线条质量和人物形象塑造的必要体现。今天的中国文坛和画坛,不缺各种艺术表现手法,缺的是像过去作家和画家那样深厚的白描功夫。
什么样的事物对一个人最有文学启蒙价值?这其实是一个文学如何进入人的心灵的问题,我觉得图像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文学进入方式。就在前一段时间,由张瑞田策展的“时间刻画——改革开放四十年优秀文学作品插图展”(中国现代文学馆),勾起了我们关于文学的最初记忆和启蒙。这是一个由文学批评家与编辑共同提名,由美术家绘制文学插图的别开生面的展览。提名的四十余部文学作品,几乎囊括了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最具影响力的文学作品,展览还展出了批评家和编辑手写的推荐语,我也有幸提名了作家川妮的小说《哪一种爱不疼》;所展出的文学插图也经过了策展人的审慎挑选,它必须考虑到插图与文学原著的搭配,换句话说,就是插图作品必须具备很高的辨识度,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于哪部文学作品。
展览现场这个展览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回到了童年的文学启蒙时代。确切地说,我关于文学的启蒙是从连环画开始的。还在小学的时候,我就看了很多古典武侠小说、传奇小说改编的连环画,连环画故事性强,所绘人物生动、精彩、栩栩如生,而且富有很强的文学性,再由连环画进入到对《三国演义》这样文学名著的阅读。我记得那时经常逃学,到学校后山坡上去读《三国演义》,读得如痴如醉,其中的很多经典语句都能背出来,比如描写刘备“身长八尺,双耳垂肩,双手过膝”,这样的语句,非常具有画面感,它不单是文学描述,本身也是绘画描述。真正经典的文学作品,其实每一段话都可以用绘画来体现。
兴安插图作品王犁插图作品今天时代已然不同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当时是一个文学大启蒙的时代,我们甚至可以不借助图像来进入文学作品的阅读,但今天是一个读图时代,是一个文学越来越边缘化的时代,需要借助于图像来进入对文学的启蒙。譬如,很多人是先通过张艺谋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来认识作家苏童的。但是如何以图像来体现文学?如果我们画文学插图,还是像有些画家那样,去画一幅跟文学不沾边的纯粹的山水画或花鸟画,而没有叙事性,没有对于人与物的生活的提炼与刻画,没有深刻的文学内涵,这样的绘画作品是难以进入到人性层面的,自然也难以与文学原著相匹配。画文学插图,其实比画一幅纯粹的山水或花鸟难度要大,因为如果画家不读文学原著,那么所画的插图与文学原著就是两张皮,不能叫插图。
余华《许三观卖血记》文学插图中国从来就是一个文学与美术相结合的国度,甚至两者本就可以是一体的。《山海经》《诗经》《楚辞》《乐府诗》,晋唐传奇,宋元话本,以及明清小说,几乎所有的文学经典,都具有一种共通性,就是都具备精准的刻画能力,也就是文学形象的刻画,而文学形象正是通过图像式的描写来刻画的。文学和绘画所要求的精准的刻画能力在精神本质上是一致的,只是各自的手段不同而已,文学是靠文学语言,绘画是靠笔墨线条。西方经典的小说家,比如巴尔扎克、莫泊桑、屠格涅夫等人的小说,仔细研究就会发现,它们描绘人物形象的精准,很多都是白描手法,本身就可以用绘画来表现。其实当代中国优秀的文学作品也是如此,包括这次经过遴选的这四十多部优秀文学作品也是如此。
展览现场参展的这些文学插图作者,如果只具备美术功底,而不具备文学功底,不懂文学,那么是难以精准地刻画出文学作品的经典形象的;同样,作家如果不具备美术家那样精准的描摹和刻画能力,文学语言也是要打一些折扣的。而这个展览所遴选的文学作品和插图作品,这两方面都基本具备,体现了策展人基于文学和美术的双重思考,是对当代作家和美术家艺术创造能力的双重检阅。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