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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动人的情书：一封93岁抗战老兵献给亡妻的信

2019-01-18 21:2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每年清明是李安甫最难过的日子，在妻子的坟前，李安甫烧着纸，念着自己写的信。年过九旬的他一人住在敬老院里照顾病重故交，「这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05:00)

Figure x 生活万岁

李正西，字安甫，电影《生活万岁》被拍摄者之一，1925年出生，抗战英雄，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曾多次荣立战功，被授予「一级人民英雄」、「全国战斗英雄」等10多个荣誉称号，1949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城楼和毛主席一起观看开国大典。

战火中的倾城之恋，在张爱玲笔下，是白流苏与范柳原温柔旖旎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而在一位93岁的抗日英雄笔下，则是「您在您处等我，我就快去看你」的质朴真挚。

1925年，李安甫出生于山东乐陵一个富足的地主家庭，爷爷把孩子们从小送到私塾，跟着先生念书。自幼聪慧的李安甫机灵好学，很快就记住了老师教授的内容。两年之后，6岁的李安甫插班到乐陵县模范小学三年级学习。

据李安甫回忆，不少学校老师都是进步的共产党员：「数学老师叫薛汉三，真名是薛四杰，个子很高，长得黢黑，后来在抗战中牺牲。语文老师范树林在浙江抗战时也牺牲了。还有当时的乐陵县县长于志远，化名张汉卿，在学校里当代课老师，传播先进的思想理论。」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失守的消息很快传至乐陵，正在念书的李安甫决定要像父辈一般勇敢抗日，「要练好拳法打鬼子」。看着儿子在院中苦练拳法，父亲问道:「为啥要打拳?」「打鬼子!」「你只练拳法有啥用?日本鬼子有钢枪，你刚走过去，一枪就把你打死了。所以，你得学打枪。」于是李安甫开始跟随父亲学习射击。

通过3年多系统的射击学习，李安甫的枪法越来越精准，学业也日益精进。12岁时，他考入乐陵县中学师范班。不久抗日战争爆发，学校遭到破坏，李安甫辍学回家。父亲和三个哥哥已经一起参加了抗日队伍。

李安甫曾亲眼目睹日本鬼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罪行，失去亲人的痛苦更让他对日军恨之入骨：他的3位姑表兄弟中在抗战中牺牲；台儿庄战役中，他的二哥、四哥相继牺牲，二嫂、四嫂随之自杀殉情。年幼的李安甫急切等待亲自上阵杀敌的机会。

1938年，八路军总部命令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政治委员肖华，率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进驻冀鲁边区。李安甫时年刚满13岁，便拉着表弟王连池、同学王泽田等人一起报名入伍。部队考虑到他年龄过小，不同意其参军入伍。之后幸亏有父亲的入党介绍人、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东进抗日挺进纵队政治部主任符竹庭的推荐，才得以入伍参军。

在部队，李安甫因为读过书，且自小跟父亲练习过武术、射击受到重用，先后担任司号兵兼文化教员，后又任班长、代理排长，并多次立功。因在执行任务时表现突出，李安甫15岁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进入部队第二年，李安甫在战斗中击毙了日军高级军官黑田一郎，却因私藏黑田一郎的手枪被降职、关禁闭。后来，这支曾让李安甫背了处分的德国造手枪，在部队射击比赛中成为他获胜的奖励。李安甫笑着说:「那支手枪一直陪伴着俺，和俺一起杀汉奸、杀鬼子，跟着俺参加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平时没事就经常擦枪，经常擦，不卡壳。1983年5月3日离休的时候，俺交还给国家，大哭了三回，毕竟陪了俺40多年，有感情啊。」

1939年，为了更加有效地开展抗日斗争，组织决定派李安甫加入敌后武工队，进行秘密刺杀任务。按照组织安排，李安甫假装被精简返家，「实际上，俺的组织关系还在队伍里，俺把手枪藏起来，谁也没看见。」

「赋闲」在家的李安甫焦急地等待着组织安排任务，可谁知一等好几个月，还是没有接到任何信息。

一天，李安甫到大舅家做客，大舅妈拉着李安甫的手说道:「给你介绍个媳妇咋样?」「俺一个当兵的，个子也矮，谁跟俺?」「那媳妇家里穷，缺钱。你给她家200块现大洋，她就跟你。」李安甫回家将此事一说，父母十分乐意，便卖了家里两亩地，换了200块现大洋。

李安甫带着钱到县里领新媳妇，到了地方一看，怎么自己的领导来了？再一看「新媳妇」，竟然是在部队就认识的卞秀兰！李安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是组织的精心安排。

其实，早在这场「婚事」被安排好之前，李安甫与卞秀兰之间就「萌生了说不清的感情」。有一年，李安甫被借调到妇联部门工作，刚巧自己历史老师卞兆瑞的女儿卞秀兰也来妇联报到。卞秀兰没有带填写表格的钢笔，李安甫便上前将钢笔送给了她。

「后来，俺老伴穿上军装，没有腰带，俺就把从战场上缴获的一副裹腿送给她当腰带。为了表示感谢，她和俺握了握手。我一握，手真凉啊。」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握手，李安甫羞涩地笑了。在一个部门工作，又是昔日的战友，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1940年农历十二月十二，李安甫与卞秀兰登记结婚，携手抗日。「后来俺才知道，是县长王道和安排的，他和宋文炳、俺舅子卞长荣都是敌后武工队的。」

婚后，李安甫夫妇的主要任务是搜集、传递情报。「俺老伴负责送情报，从1940年到1943年9月，这3年多的时间里，送了240个情报，没有损失一个。为了保护情报不泄密，她把情报藏在月经带里。有一次，在南门外送情报时，碰到一队鬼子。为了守护情报，她不小心摔倒了，但还是坚持完成了那次任务。那时候，她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啊，孩子就没保住。要是那孩子还活着，现在有75岁了。」

进入敌后武工队后，除了刺探情报之外，李安甫主要任务是利用精准的枪法刺杀鬼子、汉奸，他多次成功地完成重要的刺杀任务。后来因身份暴露，不能再留在武工队，于是被调往八路军渤海第一军分区教导队，在前线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