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关键时刻乌政府启动“大洗牌”，注入新能量还是稳定权力？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9月5日，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以258票的投票结果，准予任命安德里·西比加（Andrii Sybiga）担任乌克兰外交部长。

乌克兰最高拉达大楼外升旗仪式。

除外长外，最高拉达还批准任命了8名部长。其中，此前负责欧洲-大西洋一体化事务的副总理斯特凡尼希娜将在出任原职的同时兼任司法部长。有分析人士认为，这是乌政府致力于打击腐败、推进加入欧盟进程的强烈信号。乌克兰国防工业集团（Ukroboronprom）负责人斯梅塔宁（Herman Smetanin）将任职战略产业部部长，该部原部长卡梅申（Oleksandr Kamyshin）则将调任至总统办公室。

目前，尚不清楚此前辞职的原外长库列巴将出任何职。

在乌政府多名高级官员接连宣布辞职后，乌总统泽连斯基于9月3日表示，今秋对乌而言极为重要，乌国家机构应当为取得所需成果进行配置。在5日的最新讲话中，泽连斯基称期待政府机构在各层面更加积极地开展工作，吸引合作伙伴对乌国防生产进行更多投资，在与欧盟的谈判进程中取得更积极的进展，同时增进政府和社会间的互动和相互理解。

“大调整”酝酿已久，突袭库尔斯克一月后启动

乌政府此次“大洗牌”并非毫无预兆。今年2月初，在外界普遍猜测乌克兰武装部队前总司令扎卢日内恐遭解职之际，泽连斯基就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正准备对执政团队进行重大调整，并称军队的变动仅是整个政府改组进程的一部分。几天后，泽连斯基对乌军事领导层进行重大改组，但政府的重大调整却迟迟未至。

《乌克兰真理报》9月4日报道称，自2月至今的七个多月时间内，总统办公厅曾多次提出接替总理什梅加尔的人选，夏天一度将第一副总理斯维里坚科确认为继任人选。但直至9月初，泽连斯基才决定将什梅哈尔政府的组成改变50%以上，而什梅加尔本人最终继续留任总理一职。

报道还称，乌克兰政府于8月下旬开始准备“大调整”。在解释为何选择在此时开启大规模改组时，一位曾参加与泽连斯基会面的乌官员表示，总统希望在乌高层官员近期动身前往北约、欧盟进行访问前解决所有人事问题，并以此加强团队的力量。此前有消息称，泽连斯基可能会在本月出访美国之际向美国总统拜登提交一份“胜利计划”，并希望说服拜登政府取消对乌使用美制武器打击俄罗斯的限制。

另有一名不具名乌政府成员向《乌克兰真理报》表示，“总统现在有大量积极进取的精力来重启整个政府系统，引入更多他可以与之‘一对一’共事的人。这样就不会出现长时间的拖延，他说了什么，系统就会运转起来去执行。”

乌克兰最高拉达的大厅。

此次乌政府改组正值乌军对俄库尔斯克发起突袭持续一月之际。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瑟尔斯基9月5日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专访时表示，乌军此次越境突袭的目标是阻止俄军自库尔斯克发起新攻势、迫使其他地区俄军转移至库尔斯克、建立安全区并防止俄越境炮击平民目标、抓获战俘并提高乌军及国家士气。瑟尔斯基还称，乌军战略已奏效，俄军过去6天在乌东波克罗夫斯克方向“寸步未进”，炮击数量和进攻强度都有所下降。但他承认，乌军在武器和人员上仍处劣势，美国军事援助的延误也让乌军士气低落。

美国战争研究所（ISW）在9月5日的最新战况中指出，俄军正在顿涅茨克西南部和西部开展相对强化的进攻行动，并从波克罗夫斯克南侧发起了经过协调的进攻行动，其目的可能是对顿涅茨克州西部的乌防御部队施加更大压力，并为俄在波克罗夫斯克这一优先进攻方向取得进一步战果创造条件。

俄罗斯总统普京则在5日表示，乌军此次越境突袭并未影响俄罗斯在顿巴斯等关键方向的攻势，而“解放顿巴斯是俄主要目标”。在谈及与乌和谈可能性时，普京称中国、印度和巴西可以在乌克兰问题的潜在和平谈判中充当调解人，而俄乌谈判代表在战争初期于伊斯坦布尔达成、但从未得到实施的协议可以作为谈判的基础。

今年4月，兰德公司高级政治学家塞缪尔·查拉普（Samuel Charap）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杰出教授谢尔盖·拉琴科（Sergey Radchenko）撰文称，2022年3月，俄乌双方谈判人员曾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达成一份联合公报，内容包括宣布乌克兰为永久中立、非核国家，放弃加入任何军事联盟，不允许外国军事基地或军队进入乌领土，但基辅加入欧盟的道路仍然开放。同时，如乌再次遭到攻击并求援，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及加拿大、德国、以色列、意大利、波兰和土耳其等可能的保证国应在与乌及彼此协商后提供援助。此外，公报还呼吁双方在未来15年内和平解决有关克里米亚的争端。

8月，俄外交部在库尔斯克袭击发生后称，袭击将导致和谈话题长期暂停。

关键时刻“洗牌”，影响几何？

对于乌克兰政府在此时进行“洗牌”的动机和影响，外界有诸多猜测。有分析认为，泽连斯基此时改组政府是因为乌克兰必须为战争的新阶段和外交的新阶段做准备。也有观察指出，此次新任命的官员此前多已担任副部长或在总统办公室任职，因此仅是“重新洗牌”而非全面的人事调整，乌内政及外交走向以及战场局势不会因此发生根本变化。

西方也对乌政府在此关键时期的改组发出质疑之声。《纽约时报》、英国《卫报》等媒体报道称，一些批评者认为乌政府在战争困难时刻进行改组是轻率和不明智的，体现了泽连斯基继续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趋势，也可能进一步增加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Andrey Ermak）的影响力。

据《乌克兰真理报》披露，负责基础设施重建的部长兼副总理库布拉科夫（Oleksandr Kubrakov）今年5月遭解职，此事与库布拉科夫和总统办公室的紧张关系达到顶峰有关。有消息称，这一职位可能由叶尔马克负责地区政策的副手奥列克西·库列巴（Oleksiy Kuleba）担任。该报还称，最新被任命为文化和信息政策部长的托奇茨基（Nikolai Tochitsky）能够获得这一职位，主要原因也是其与泽连斯基及叶尔马克保持了良好关系。

另一位被认为与叶尔马克关系紧密的官员，是此次改组中备受瞩目的新外长人选——西比加。西比加长期在外交政策部门工作，曾在乌克兰驻波兰、土耳其使馆工作，2021年调至由叶尔马克领导的总统办公室，负责对外政策和发展战略伙伴关系，并为泽连斯基撰写演讲稿。今年4月，西比加出任乌外交部第一副部长，曾参与筹办瑞士乌克兰问题和平峰会，并于6月出访中国。

乌克兰“Strana.ua”新闻网称，西比加较原外长库列巴更接近叶尔马克，而叶尔马克“现在是乌外交政策的真正负责人”。

对于库列巴的辞职，外界同样有诸多猜测。《乌克兰真理报》称，库列巴长期以来与泽连斯基的外交团队一直存在紧张关系和竞争。乌总统办公室认为，库列巴的工作远远少于他应该承担的工作，相反，他“周游世界，过于频繁地出现在媒体上。”但该报评论称，这种指责听起来非常奇怪，因为叶尔马克早已接管了所有外交政策，留给库列巴的只有发展与全球南方国家关系这一轨道。

报道还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泽连斯基曾提出让库列巴留在其决策团队中，包括出任乌克兰驻北约大使，但库列巴没有接受这一提议。

《纽约时报》报道称，在2022年以来的战争期间，库列巴一直是乌克兰的“外交代言人”。作为一名强有力的倡导者，他在成功说服美国和德国同意向乌克兰提供爱国者防空系统等方面做出了贡献。而乌克兰公共广播公司“Suspilne”则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泽连斯基在9月4日人民公仆党的会议上对库列巴的辞职解释称，库列巴“缺乏推动武器交付的精力”。

《经济学人》杂志9月4日刊文称，有内部人士认为，早在今年4月西比加被调离总统办公室、转任外交部副部长之时，库列巴的命运就已注定。另有消息人士称，来自美国国务院的压力阻止了当时的调换。而随着美国大选季的到来，现在的焦点已转向别处。

有身在乌克兰的西方外交官向英国《金融时报》说，他们对库列巴离职并不感到惊讶，因为这一传闻已经传了一年有余，但他们对其辞职的时机感到震惊。

在乌政府改组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库列巴通电话，对库列巴在战时领导乌外交政策表示感谢，称其是“杰出的合作伙伴”，同时重申美国对乌克兰的支持。欧盟委员会也向库列巴表示感谢，并称始终拥有良好、可靠的合作伙伴对欧盟而言至关重要，欧盟希望像此前一样继续与乌克兰的新同事保持良好合作。

美国政治新闻网Politico报道称，尽管对泽连斯基“正在政府中塞满自己的忠实拥护者”这一印象感到不安，西方盟国还没有公开对泽连斯基和乌政府提出过多批评。另有一位不愿具名的美国高级政府官员表示，“可能有理由感到担忧”，但拒绝提供更多细节。

来自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的卡茨（Jonathan Katz）则表示：“公平地说，乌东战争仍在继续，局势非常严峻。他们（乌克兰）仍在争相从美国和其他西方伙伴那里获得所需的武器和支持。在这种冲突持续不断的情况下，当然会出现一些权力巩固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