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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卡住的葛优,终于回来了

2024-08-30 14:0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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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外滩君 外滩TheBund

走出舒适区的葛大爷,让观众看着无比舒适。

暌违大银幕6年,顾长卫带着新作《刺猬》回来了。

上映6天接近一个亿,豆瓣开分7.4,虽然谈不上多么“炸裂”、优秀,但考虑到它的类型、故事主题甚至主创的创作状态,这样的成绩其实算一次小小的回勇。

特别是葛优。

电影里,他的表演托举起整部影片,一同出演的王俊凯和之前相比也有不少进步。

一个被认为魔怔的大姑父王战团(葛优 饰)与口吃,性格I人的侄儿周正(王俊凯 饰)之间横跨三十多年的惺惺相惜与灵魂互照。

当周围的人都认为他们有病时,他们该何以自洽,走出“卡断”,游向自由。

《一步之遥》以后,葛优已经快10年没有代表作。今年年初与老搭档冯小刚合作的《非诚勿扰3》,也是吐槽满屏。

但在《刺猬》里,戛纳影帝的状态又回来了。

送刺猬过马路

王战团病了,又没病

电影以周正的旁白开始,口吃的男孩子从小就被家里人招呼,离大姑父王战团远点,因为他魔怔了。

王战团的魔怔与大海有关。在片中,大海代表着人格的自洽,个性的解放,是广袤荒野里最宝贵的存在,自由。

它最先出现在王战团写给初恋的情诗,“我从荒野来,要到大海去。”

可是造化弄人,身为船员的他要举报船长走私,结果被关进出海邮轮船舱的密室里。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到梦寐以求的太平洋,只能生理感受到倾斜与晃荡,唯二与“大海”有关的是一本书和一个搪瓷杯,书是凡尔纳小说《海底两万里》,搪瓷杯上画着海浪,没了。

等走出密室之后,他就崩溃了,喊着爬上桅杆。

从此,他成了“沈阳病人”,经年的过往只是叠加的病症记录。

比如大过年的,全家人团聚,他要证明人是可以飞的,身背一长排大葱当翅膀,从积雪的屋顶上起飞,然后,坠落。

再比如他对刺猬的矛盾态度:一面“犯上”,刺猬在当地被称为“白三爷”,有神秘力量。他敢火烤了它,大啖其肉,为的是按照偏方治疗大腿、腹股沟处的恶疮,赶在女儿婚礼前恢复,不丢人。

一面“慈悲”,数年后他又吹着口哨护送刺猬过马路,步入林中,不管身后车水马龙因此停滞。

以上种种似乎都能证明他已经出现精神问题,是大姑不离不弃的病人,为了让他不乱跑,妻子偷下安眠药让他嗜睡。

可是,又有一些瞬间的神采证明王战团是痛苦、孤独而清醒的。

当他在广场上唱《爱江山更爱美人》,蹦跳投入,此情此景是全片最出圈的神场面,演员的阅历与角色的复杂紧贴在一起,此时他在怀念一位故人,有缘无份,自杀的初恋。

他主动要求与侄子周正交换中药喝,喝完了,咂摸一下嘴唇说:“你没病。”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是无稽之谈,多年来愿意灌自己中药,不过是为了让妻子安心,是无声、卑微的爱。

在片中,除了周正外唯一坚定认为王战团没有病的人就是女儿王海鸥,她说:“我爸没病”。

相信爸爸没病的女儿虽然未婚先孕,但也走出遭人指派、控制的生活,做成了自己,获得了幸福。

受困于命运的两代人

王战团用一生的时间向大海的靠近,向往着自由。大海的自由在片中化成了内核一致的同类意象:

他爱穿海魂衫,能一字不落地背诵凡尔纳小说。

两次特写镜头给了掉落在地上,滚动的象棋棋子“兵”,士卒过河是宿命。王战团说自己不是死子,周正也不是。

百川入海,哪怕是精神病院洗漱池的下水道。王战团把自己的头像从家庭合影里抠下来,让它随着旋涡流进去,再排到河流里,相信终有一天是会漂到大海里的。

摄影出身的导演顾长卫为王战团设计了不少倾斜的构图,就像他从未走下的那艘“疯船”,一直在大海上颠簸。

他向往的自由近在咫尺,而他却受困于命运。

同样受困于命运的,还有周正。

在父亲又一次的呵斥后,他一股脑把中药倒进面汤里,伴着面吃进去,原生家庭的桎梏和误解在此刻显得绝望无力。

也难怪他成年之后,衣锦还乡时对母亲说,我不能原谅。

电影中有这样的画面:王战团老不正经地爬上树,挎着树杈,周正扶着阳台铁栏杆往外够,两人互敬汽水,对瓶吹。

这是脚不沾地的两代理想主义者卑微而狂欢的盛宴。

王战团的病症被晕染成一种时代的气氛,大多数人否定、怀疑的生活就是魔怔的,自由无从谈起。

或多或少,观众的共鸣在于:好像我们都有点“病”。

失落的十年之后

葛大爷回归

从《一步之遥》开始后的十年里,葛大爷的状态就显得飘忽。

除了客串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和“我和我的”系列主旋律群戏电影口碑尚可,主演电影评分都未过6。

去年的《非诚勿扰3》被骂得尤其惨,观众已经不能接受看60岁的葛优还整天谈着轻飘飘、不着边际的恋爱。

《罗曼蒂克消亡史》陆先生

用他的话说,塑造王战团这么一个反常的角色是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但效果奇绝,将喜剧的松弛与现实的荒诞,加上身后时代密密匝匝的投影融合成耐人寻味的老酒。

王战团与《非诚勿扰》里秦奋的精神状态堪称两极。

后者松弛,人生的命题是如何走出自我,学会爱;而前者压抑,一生的困境在于丢失了自己,就像键盘丢了回车键,程序被卡住,不进不退。

《非诚勿扰》男主秦奋

为了让观众不至于看到葛大爷,只期待情绪价值饱满的喜剧角色,葛优的做法就是收着演,除了背诵文章,大多数时候话很少,吐字刻意,就像每一个字之间打了空白键,但台词的情绪和信息量是充沛的。

比如有一场戏,他对棋友说自己要当姥爷了,女儿很快就要成亲了,老伙计恍然大悟说:“未婚先孕啊!”王战团先不做声。

有一个棋友就把另一个喝住:“跟你有什么关系?”然后王战团就蹦出意简言赅的评价,你进步了。

此时,他与这位棋友在精神层面是平等而有默契的,只要儿女幸福,传统礼数不重要。

女儿出嫁时,葛优为角色设计了别扭的走路姿势,像螃蟹一样劈开腿走。

他站在楼梯上看着女儿跟着花车队伍远去,没有套路的流泪或者哭喊,等人一走远,马上邀约周正爬上烟囱,就像攀爬到邮轮的桅杆上,他深信自己看得到女儿的幸福,甚至自由。

一些细思恐极的戏,葛优借用了喜剧的做法,把调子抬高,以乐景写悲。

比如儿子王海洋要结婚了,需要婚房,他主动收拾行李并且掏出一张精神病院的入院通知,工工整整签上字儿,告诉家人远方的号角响了,自己要启程了。

此时,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当然清楚,于王战团来说这就是不归路。

葛优的造型也随着王战团的“病情”变化而变化,被妻子喂安眠药时,乱发蓬松,胡子拉碴;停药后,就会收拾利索,自己对着镜子绞胡须,混沌时他安静,清醒时他狡黠。

在这部电影里,葛优终于再次证明了戛纳影帝的厉害,大情绪小处理,深刻的主题润润地表达。

他走出了舒适区,但让观众看着无比舒适。

文/钱德勒

原标题:《被卡住的葛优,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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