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基辛格”｜纽森：“气候先锋”推动中美地方交往的“加州样板”

【编者按】

1971年7月，基辛格第一次秘密访华，在时代大潮的推动下挥起了砸破中美坚冰的第一镐。50多年后，基辛格这个名字似乎已成为了“中国通”、“知华派”、中美间“桥梁”的代名词，当然对此也存在一些不同视角的争议。如今，斯人已去，中美关系也经历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即使无法再回到过去，中美之间也依然需要如基辛格那样，坚持不懈维护和促进中美关系健康发展的有识之士。或者说，中美关系越是艰难，越需要有更多的“基辛格”来努力维系中美之间各领域的交流不绝如缕。

基于此，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国际新闻中心推出“寻找‘基辛格’”系列报道，对谁可能成为“基辛格”进行开诚布公的探讨。也许，当下的中美两国间是否还能出现“基辛格”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抑或“寻找‘基辛格’”的探索和努力将可能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观察和讨论中美关系的一个切入视角。我们也欢迎读者朋友加入这个讨论和思考，期待您在留言互动中分享自己的看法。

2023年10月25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在会见中，纽森表示，历史上华人为加州建设做出过重要贡献，加州一直是美国对华合作的重要门户，加州愿做中国长期、稳定、强劲的合作伙伴。

2023年10月25日下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纽森。新华社记者 黄敬文 摄
 

去年10月，纽森对中国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此次访问是纽森2019年当选加州州长以来首次访华，也是疫情后首位访问中国的美国州长。在华期间，多位中国领导人都会见了纽森。

在美国政坛“逢中必反”、被“政治正确”所裹挟的氛围下，纽森被视为是对华友好的典型代表。加州长期以来也同中国保持友好合作关系，是美国各州中与中国经济合作最多的州之一。

2023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办主任王毅在京会见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纽森。  外交部 资料图

访华期间，这位加州州长在香港大学曾做出如下表态：“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执政，无论全美、各州发生什么，加州都会是中国的合作伙伴。”

喜欢二胡的民主党“明日之星”

现年56岁的纽森被外界视为民主党的明日之星，极有可能角逐202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虽然纽森本人多次否认这个说法。

纽森1967年10月出生在加州旧金山，父亲是一名律师，曾任美国联邦上诉法院法官。父母在纽森5岁时离婚，他和妹妹跟着母亲生活。据《洛杉矶时报》报道，纽森小时候曾患有阅读障碍，通过努力练习才获得正常阅读的能力。长大后，纽森靠部分棒球奖学金进入圣克拉拉大学学习政治学专业。

1989年大学毕业后，纽森开始经商。在家族世交、石油大亨保罗·盖蒂之子戈登·盖蒂等投资人的支持下，纽森与合伙人创立了胖杰克集团（PlumpJack Group）。这家以葡萄酒起家的集团如今以发展成为一家拥有700多名工人的企业，旗下经营23种生意，包括酒吧、餐馆、酒店等。

在获得充足的资本后，纽森的政治生涯也开始起步。1996年，纽森步入政坛，被时任旧金山市长威利·布朗安排负责交通和停车事务，次年又被任命为旧金山监事会委员。

2003年，纽森竞选旧金山市长，并得到威利·布朗背书。最终，纽森击败对手成为旧金山百年来最年轻的市长，并在2007年成功连任。2011年，纽森出任加州副州长。2018年，纽森在州长选举中获胜，以近一个世纪以来的最大胜率差成功当选。

担任旧金山市长时纽森就曾三次访华。2008年访问上海时，与上海达成了旨在促进中国和旧金山湾区企业合作的“中国-旧金山经济发展计划”（ChinaSF）。“旧金山为与姐妹城市上海建立的长期关系感到自豪，我们期待通过更多的合作伙伴关系以及更多的文化、经济合作，进一步深化我们两个城市之间的合作。”纽森说。

担任州长后，纽森于2022年9月签署法案，加州成为全美第一个将农历春节列为法定假日的州。这位从小对华人社区有特殊情感的加州州长，多次在公开场合展现出愿意同中国加强合作交流的意愿。分析人士指出，纽森大力推动中美合作与其出生于旧金山的个人背景以及政治履历存在一定关系。

纽森在旧金山唐人街吃长寿面  南方都市报 资料图

旧金山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是全美华裔群体规模最大的州，超过三成美国华裔居住在加州。而旧金山也是美国华裔人口比例最高的城市之一，旧金山唐人街也是北美最古老的唐人街，由十九世纪前往加州淘金的广东籍华裔移民发展而起。曾有媒体报道指出，唐人街是纽森孩童时期上学的必经之路。他也曾公开表示，他从小对华人社区有着深厚感情，在他的儿时记忆中，父亲曾向他讲述早期中华文化对美国发展的贡献。他直言自己如今的政治成就，离不开亚裔社区的支持。去年访华时他还提到，“历史上华人为加州建设作出过重要贡献。”

2007年9月，纽森签署文件命名“孙邦春日” 孙邦春接受极目新闻采访供图

值得一提的是，在纽森担任旧金山市市长时，曾签发文件将2007年10月1日命名为“孙邦春日”，以表彰孙邦春在表演艺术上的突出成就和为中美文化交流所作的贡献。据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网站介绍，孙邦春是原籍武汉的二胡演奏家，曾在美国纽约布鲁克林音乐学院留学，多年来向西方人演绎中国的二胡艺术，成为名满加州的“二胡大师”。

孙邦春为时任旧金山市长纽森介绍自己的二胡专辑 孙邦春接受极目新闻采访供图

2023年纽森访华，孙邦春在接受采访时谈起纽森对二胡的痴迷。纽森任旧金山市市长时看了孙邦春的一次表演后就喜欢上了二胡演奏。此后孙邦春在旧金山中国城的大型演出，必定有纽森的“站台”。纽森的车里也放了十几张孙邦春演奏的二胡CD，孙邦春回忆道，“他非常喜欢听二胡。”

反对“零和博弈”，愿以“富足”的角度看世界

2023年10月23日至29日，纽森对中国进行了为期一周的访问。在此行前不久，纽森向中国驻旧金山总领馆9月举办的国庆招待会发去贺状，表示加州和中国在文化交流、经济发展和应对气候变化等领域建立重要伙伴关系，愿继续同中国加强合作，促进双方共同利益和繁荣发展。

外界均认为纽森去年的中国之行进一步深化了加州与中国的经贸友好关系。纽森对中美关系有着理性务实的认知，对“去风险”“脱钩”都持反对态度。据央视新闻报道，纽森访华期间曾表示他并不认同“零和博弈”的危险观点。

“有些人从‘稀缺性’的角度看待世界，认为是‘零和博弈’。我不这样看，我从一种‘富足’的角度来看待世界。我觉得这个事情很简单，就是多元化，这对所有国家都是一件积极的事。在竞争下所有人必须提高自己。”纽森强调，“中国越成功，我们越受益。‘脱钩’不是一个选项，我们必须定义好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未来紧密相连。”

纽森去年访华期间表示“中国越成功，我们也都会越成功” 视频截图

纽森所实施的政策也体现着他务实的一面。近年来加州奉行友好的对华政策，在当前中美关系背景下尤为突出，难能可贵的是加州在处理对华关系上所保持的稳定性和连续性，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热衷于推动中美气候合作。

在美国当地媒体看来，“气候先锋”是纽森最明显的标签。近年来，加州在制定气候政策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据美联社报道，该州已制定计划到2035年禁售新燃油车，增加可再生能源车以及限制铁路污染等政策；到2030年，该州计划将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少40%，比1990年的排放量还要低；到2045年实现碳中和。

据《纽约时报》报道，民主党民调专家塞琳达·莱克（Celinda Lake）表示，纽森作为“气候斗士”的姿态将在2028年助力他的仕途，“届时Z世代和千禧一代选民将在选民中占主导地位。而气候与环境问题正式这些年轻选民关心的议题”。

有美国专家表示，在气候方面加州与中国是“天然的合作伙伴”。美联社援引专家分析指出，加州拥有空气污染法规、碳定价和保护等方面的大量专业技术知识，而中国在海上风电方面更加先进，海上风电容量比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还要多。“推动两者合作看起来是加州州长的‘天然使命’。”

去年9月，纽森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采访时表示，要把与气候变化相关的对华关系，作为最重要、最基本的关系处理。

中美地方交往有了“加州样板”

“中美关系活力在地方”，在美国地方层面，加州可以说是中美“地方外交”模范生。2023年纽森访华时就有媒体分析指出，在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财政部长耶伦、时任总统气候问题特使克里、商务部长雷蒙多等多名美国政要相继访华，令僵冷的中美关系有所回暖之际，纽森此次访问可被视为中美地方接触的“破冰之旅”。

目前，加州是全美华裔群体规模最大的州，中国与加州已经建立了深层次的社会人文和经贸联系。旧金山也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唐人街所在地。美媒认为，加州与中国之间独特的历史关系是其成为中美“地方外交”（subnational diplomacy）典范的主要原因。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宋国友在2023年纽森访华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指出，加州向来与中国关系友好，多名加州州长都曾与中国结缘。纽森的前任杰里·布朗担任加州州长期间就曾两次访问中国。著名“明星州长”施瓦辛格也曾在担任加州州长期间多次访华。

据新华社报道，5月29日，中美湾区对话在美国加州举行。加州州长纽森表示，旧金山大湾区和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世界重要湾区，在共同应对气候变化、新能源技术和产业、可持续发展等领域拥有广泛的共同利益。“期待通过充分沟通交流，将双方共识付诸实践，取得积极合作成果。”

去年访华期间，纽森一周内访问了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盐城和香港等6个城市，推动加州与中国地方城市在多个领域的合作。

纽森在深圳试驾中国电动车  中国新闻网 资料图

几十年来，中美地方合作枝繁叶茂。加州同内蒙古、江苏、广东、四川是友好省区州；加州有关郡市同中方结有57对友城；加州是在美华人主要聚居地之一和中国留学生最集中的州之一；加州及旧金山等多个地方议会通过反仇视亚裔法案……这些都说明了地方交往在中美关系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中国多地与加州的交往与合作，不仅成为中美关系中的地方交往标杆，也将在全球范围产生影响。

“加州在美国的经济、科技等领域扮演着比较重要的角色。”此前，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教授、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达巍曾向澎湃新闻分析表示，纽森访华有助于丰富现阶段中美两国的交往层次，可以为美国其他州政府以及地方官员起到一定的示范和标杆作用，对激活中美的地方交流有较大益处。

《中国新闻周刊》曾刊文指出，“两国地方交往的实践一再证明，中美地方合作、推进伙伴关系并不完全出于政治动机，也不会因为政治而终止。”

作为联邦制国家，美国各州的政策制定具有一定自由度与灵活性，即便在两国关系困难时期，地方合作仍能为双边关系的发展注入动力。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去年访华期间，纽森在香港大学的研讨会上就曾公开表示：“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执政，无论全美、各州发生什么，加州都会是中国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