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朝廷贡品，世界上第一部柑橘学专著因它在温州诞生！

每到年节，温州人待客，最喜欢端出柑橘，寓意“大吉大利”。

▲瓯柑

柑与橘是一样的吗？

古人认为，柑与橘是有区别的：古书中就把“柑”写称“甘”，就是甜的意思；而橘的味道则比较多，甘甜酸苦，如云彩斑斓，故称之为橘。

温州曾经是中国柑橘出产中心。南宋时期，与岳飞齐名的抗金名将韩世忠之子韩彦直，在温州任知州期间，写下世界上第一部柑橘学专著《橘录》，他在书中曾说：“橘出温郡最多种”。书中记载了27种温州产柑、橘、橙的品种。

“永嘉之柑为天下冠”

中国柑橘栽培历史悠久，夏朝扬州地区已有柑橘栽培。

早在唐宋乃至更前，“永嘉之柑为天下冠”（宋张世南《游宦纪闻》）的名声，已经传遍全国。

温柑曾经上过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书中记载温柑被孙权选为名珍，馈赠曹操。曹操派使者到温州，选取了40余担大柑子，星夜送往都城邺郡。值得一提的是，赤壁之战以后，孙权就在温柑的重要产地平阳设置官营横屿船屯，是当时全国三大造船基地之一。

▲影视片里的曹操形象

温柑曾经上过皇帝御桌。早在唐开元年间，就有“天子元夕会宰执侍从，餐黄柑拜赐馈遗，号曰：传柑”的说法。还特地点出“此特温柑非台柑也”。或许是因为“柑”和“官”谐音，温柑成为元宵节“传柑（官）”的吉祥物。到了宋代，连宋高宗也喜欢中午吃个“温州黄柑”消消食。《宋高宗本纪》对此有记载。

温柑曾经是大文豪苏轼苏辙等人眼中的珍品。两宋时期，温柑的名声达到巅峰。苏轼的诗文中，多次提到温柑。他的《答晋卿传柑》诗：“侍史传柑御座旁，人间草木尽无浆。寄与维摩三十颗，不知檐葡是余香。”驸马王晋卿将温州产的黄柑送给苏轼，让这位大文豪赞叹不已。在另一首诗中，他则赞叹“燕南异事真堪记，三寸黄柑擘永嘉”。他的兄弟苏辙也写有《毛君惠温柑诗》：“楚山黄柑弹丸小，未识洞庭三寸柑。不有风流吴越客，谁令千里送江南。”可见当时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以瓯柑为珍品，相互馈赠，竞相传颂。

▲瓯柑

苏东坡还写了篇《黄柑陆吉传》：“黄柑、陆吉者，楚之二高士也。黄隐于泥山，陆隐于萧山”，说黄柑隐于泥山，楚王封之为温尹平阳侯，便是隐喻平阳泥山（今宜山）的黄柑，而陆吉则是指绿橘。宋时都城开封街头己有瓯柑出卖，身价每颗价值高达二三千钱。南宋《岁时杂记》：“京师贾人预畜四方珍果。至灯夕街鬻。以永嘉柑实为上味。橄榄、绿橘皆席上不可阙也。”足见柑橘在北宋已名重一时。到南宋以后，温柑更是对其他的柑橘形成辗压之势。所谓“温最晚出，晚出而群橘尽废”，价格远高于当时市售的绿橘、匾橘。

温柑曾经上过《古文观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成为流传至今的名句。明代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刘基，巧妙地利用温柑作“道具”写就著名的政治寓言《卖柑者言》，讲述了一件由卖坏柑的小事而引起的言论，假托卖柑者的一席话，揭露了元末统治者的腐败，具有很大的教育意义和现实价值。《卖柑者言》后来入选《古文观止》。

▲卖柑者言图

温柑还曾经是进贡佳品。从唐宋到元明清，都有温柑被列为朝廷贡品的记录。明嘉靖年间，温州人张璁为相，张璁张阁老为了地方百姓着想取消进贡、帮助在京城卖柑的老乡走出困境巧施妙计的故事传唱至今。到了清代，仍有“永嘉县岁贡瓯柑五桶，咸丰十年因军务奏请停贡”的记载。

……

从古至今，对温柑的褒奖数不胜数。

温润之州盛产柑橘

温柑为何如此出名？这和温州独特的地理环境和土壤条件，以及气候有关。

古人有一段著名的表述，源自春秋时晏子使楚时的对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喜爱温暖湿润的柑橘，与气候温润的温州，有着天然的契合度。

▲《橘录》

南宋韩彦直在《橘录》中记录“橘出温郡最多种……而乳柑推第一”，在乳柑中，“出泥山者又杰然推第一”，“四邑（南宋温州四县永嘉、乐清、瑞安、平阳）之柑，推泥山为最”。

温柑以泥山（今宜山）为最佳，这在宋代应当是公认的。所以才有苏东坡《黄甘陆吉传》中，隐于泥山的高士“黄甘”；有南宋温州状元王十朋诗中：“洞庭夸浙右，温郡冠江南……根向横阳觅，泥寻斥卤檐”。横阳是平阳的古称，王十朋称价值千金的黄柑“根”在平阳，实际上是指泥山。宋代“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在《洞仙歌》词中，写到真柑：“温江异果，惟有泥山贵”。

▲上世纪八十年代宜山旧照

泥山产的“乳柑”，并不是说它的颜色乳白，而是汁液味如奶酪，口感浓郁芳香。韩彦直记载“泥山盖平阳一孤屿，大都块土，不过覆釜。其旁地广袤只三二里许，无连岗阴壑”。泥山在古代就是孤屿，系斥卤之地，最宜柑橘成长。这让韩彦直对泥山乳柑情有独钟，称赞它“皮薄而味珍，脉不粘瓣，食不留滓”。所以当时的温州人称之为“真柑”，或许是意为“真正”，又或许是“珍贵”吧。

除了平阳泥山，温州其他县（市、区）也盛产柑橘，如宋代市郊西山一带、梧田、南塘等地都有记载。《歧海琐谈》说：“永嘉之土最宜树橘。宋韩守彦直之谱足证。宋世产于西山。叶正则诗云：‘对面吴桥巷，西山第一家。有林皆橘树，无水不荷花。’此其证也。”《橘录》也有载：“南塘之柑比年尤盛，太守燕赏，为秋日盛情。前太守参政李公赏柑之诗曰：‘忘机白鸟冲舩过，堆案黄柑噀手香。’”

乡贤从日本带温州蜜柑“回家”

至今成谜的是，到了清代，康熙《平阳县志》有“乳柑，今无”的记载。梁章钜在《浪迹续谈》谈到“永嘉之柑”时，也有“《橘录》所云七寸围之柑，今实未见”之语。孙衣言在《瓯海轶闻》中也写道“今泥山柑绝无，而永嘉帆游乡最盛，盖即南塘左近。”

温州柑橘虽然在中土绝迹，却在日本得以延续。15世纪左右，日本智惠和尚在天台国清寺进香以后，取道温州乘船回国。他在温州时，品尝了美味的温柑，就带了几篓回到日本九州鹿几岛长岛村寺院。院内和尚们分食了温柑后，把柑籽随意地抛洒在园子里，想不到第二年春天竟然抽芽长出了柑苗，其中一株结出的温柑都是无核的。后来几经改进，培育出无核柑新品种。因为它来源于温州的瓯柑，就定名为“温州蜜柑”，在日本国内广为种植，远销国外。

温州蜜柑在东瀛日本生活了四百余年后，才有机会重归故里。1911年前后，瑞安务农会曾函托旅日留学生、瑞安人许璇引种果树良种。当时，许璇在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农科留学，1913年毕业回国时，在东京附近选购了温州无核蜜柑种苗带回瑞安。

1916年至1917年间，近代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实业家黄溯初先生，从日本回国时，带回来温州蜜柑种苗，在平阳郑楼、市郊九山湖畔和将军桥堍种植，以后逐步扩大，成为柑橘中的新品种，据说现在当地还留有第二代老树。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初，浙江和湖南的种苗商人还陆续从日本引进一些温州蜜柑良种，现黄岩和邵阳等地尚遗有原产母树。1956年，中国农科院柑橘研究所又先后几次从日本引进了12个温州蜜柑新品系，加以科学研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如今，温州蜜柑已是柑橘大家族中最兴旺的一员。

▲黄溯初

“个中三昧似人生”的瓯柑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年韩彦直的《橘录》中提及的27种柑橘，在如今的温州，最有名的是瓯柑。瓯柑已然成为承载温州人乡愁的味道代表。

目前，瓯柑在温州地区种植分布很广，特别是以三垟湿地为中心的万亩瓯柑精品园区，所产的瓯柑有“柑中之王”的美誉。

▲《橘录》中提到海红柑

其实瓯柑作为温柑的一种，早在《橘录》中，就已经有所记载。后人考证认为，书中称“颗极大，有及尺以上围者，皮厚而色红，藏之久而味愈甘”的“海红柑”，即是如今的瓯柑的祖先。

在明清时期，由于瓯柑耐储藏，冬季可通至北方，成为当时京津一带上层人士用于解除鸦片口毒的高贵食品，销路甚广。《本草拾遗》、《随息居饮食谱》等有关古医书均对瓯柑药用价值有所介绍，其中清《瓯乘补》曾载：“人之珍瓯柑者，以其能辟煤毒，京御岁除，登荐乃成年例遇柑稀少，虽颗值二三百，必皆求之”，可见当时瓯柑在京津一带已闻名遐迩。清代《永嘉闻见录》载：“永嘉土产果品惟柑为最，以底平而圆者为上。岁例进贡，以备正月十五日传柑之用。九十月之间摘送县中，装桶封送至省，以为贡品。”

民国时期，五马街的“五味和”店业务发达，经营的瓯柑远销北方。当时温州经营瓯柑有十余家店，还成立了瓯柑业公会，“五味和”当时的老板杨直钦被推为会长。

▲瓯柑

瓯柑是珍果，它含有丰富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有机酸、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其中维生素Ｃ比一般水果都要高。瓯柑刚摘下时，略有苦味，稍酸。长期贮藏后，苦味尽消，柔软多汁，甜美爽口。随着果品贮藏技术的不断进步，瓯柑可以贮存一年，这是其它柑橘无法做到的。瓯柑还是良药，可以治病，有清热生津、去痰止咳、润肺定喘、消炎解毒等功效，对高热症、高血压、麻疹、血管硬化等病有一定的疗效。尤其是经过长期储藏的瓯柑，药用效果更佳。民间有谚：“端午瓯柑赛羚羊”。

中国传统医学认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出生长大的地方产出的东西最适合自己的体质，就如四川人爱吃辣、台州人爱吃姜一样，温州人爱吃瓯柑也深入人心。瓯柑这种适合温州种植、温州人食用，流传千年的水果，也成为温州人忘不了的滋味。

有诗形容瓯柑：先苦后甜堪品味，个中三昧似人生。一个有千年历史和故事的瓯柑，为温州人的生活增添了丰富的内涵。

附：

《卖柑者言》 明刘基

杭有卖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溃。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置于市，贾十倍，人争鬻之。

予贸得其一，剖之，如有烟扑口鼻，视其中，则干若败絮。予怪而问之曰：“若所市于人者，将以实笾豆，奉祭祀，供宾客乎？将炫外以惑愚瞽乎？甚矣哉，为欺也！”

卖者笑曰：“吾业是有年矣，吾赖是以食吾躯。吾售之，人取之，未尝有言，而独不足子所乎？世之为欺者不寡矣，而独我也乎？吾子未之思也。

今夫佩虎符、坐皋比者，洸洸乎干城之具也，果能授孙、吴之略耶？峨大冠、拖长绅者，昂昂乎庙堂之器也，果能建伊皋之业耶？盗起而不知御，民困而不知救，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坐糜廪粟而不知耻。观其坐高堂，骑大马，醉醇醴而饫肥鲜者，孰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也？又何往而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哉？今子是之不察，而以察吾柑！”

予默然无以应。退而思其言，类东方生滑稽之流。岂其愤世疾邪者耶？而托于柑以讽耶？

张阁老三个瓯柑救乡人

传说，张阁老为了帮助在京卖瓯柑的老乡走出困境，嘱咐老乡：“某天在城门外摆摊高价出售瓯柑，且只卖三个。有人来买，如还价就吃掉一个，再还价就再吃一个。”事前，张阁老做足功课。他先是给嘉靖帝吃了个瓯柑，等皇上想再吃时，张阁老告诉皇上吃光了，但是城门外有人卖。于是，嘉靖帝就让太监去买。瓯柑味特，苦中带甜，太监找遍北京就三个。太监见柑价高得离谱就还价了，于是就只剩2个。再还价，眼见只剩一个了，无奈之下只得高价买下。

来源：温州三十六坊

版式：屠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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