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文化”何以同船出海

//《黑神话：悟空》游戏中悟空的形象。新华社发

文｜刘雪菲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 港澳及区域发展研究所

随着全球文化市场的不断发展，游戏作为文化输出的重要载体，正日益展现出其独特的优势与潜力。中国文化产品在全球市场上逐渐崭露头角。刚刚发行就火爆“出圈”的《黑神话：悟空》，作为首部国产3a巨作游戏，凭借精美的画面和独特的叙事风格吸引了全球玩家的关注，结合“西游记”这一文化“锚点”，将中国传统文化推向国际舞台，成为中国IP出海的一个鲜明注脚。

不久前，综研院课题组曾赴伦敦并拜访了英国互动娱乐产业协会，深入考察了伦敦在IP保护、转化、游戏制作及全球化表达方面的成功经验，并探讨了游戏产业的未来发展方向。本文结合调研的所思所感，浅谈游戏如何发挥文化载体的作用，助力中国IP出海以及深圳发展机遇。

一、理解游戏的多重属性和价值形态

游戏产业兼具文化、科技和经济效应，不仅推动了互联网和芯片技术的发展，还凭借高附加值和低污染的特点，成为全球重要的经济增长点。

1.文化属性：全球化的文化产品，超越地域和语言限制

游戏凭借其强大的叙事元素，故事情节和角色塑造成为独特的叙事媒介，传递价值观和文化背景。全球游戏玩家在游戏中体验不同的文化，深化对外来文化的认知和理解，推动各国文化交流，促进多元文化发展，从而成为文化传播与表达的重要工具，在全球范围内促进文化的延续与多样性。

2.科技效应：推动互联网、AI、芯片科技的生态发展

技术进步，如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和云游戏，为游戏提供更丰富的体验。同时，游戏对高性能图形处理单元（GPU）的需求，推动GPU技术的快速提升优化游戏的图形和物理效果，还为深度学习和AI研究提供了关键支持；实时图形渲染和视觉感知的进步促进了计算机图形学的发展，对AI在计算机视觉和图像处理中的应用产生重要影响。此外，虚拟现实（VR）和增强现实（AR）技术的进步，为AI环境感知和互动方面的研究提供了重要平台，加速硬件性能和算法的整体进步，助力科技生态系统的创新。

3.经济效益：成为全球主流娱乐形式，提供社会价值

根据Newzoo发布的《全球游戏市场报告》，2023年全球游戏玩家人数达33.05亿，同比增长4.3%。同时，多平台的发展扩大了受众基础，社交和在线多人游戏增加了玩家互动和社交属性。低成本的模式、电子竞技的崛起以及亚洲等新兴市场的增长，进一步推动了市场扩张。2023年全球游戏市场规模为1,840亿美元，约为电影和音乐产业总和的两倍，预计到2028年将达到3,040亿美元。

二、以游戏为载体，IP出海的路径探索与实践

游戏通过创新的叙事和技术手段，承载着文化和思想的传播功能。如何利用游戏这一媒介，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与现代技术相结合，并通过跨媒体合作进一步放大IP价值，已成为推动中国文化IP出海的关键探索路径。

1.市场需求是出发点，文化价值是落脚点

《黑神话：悟空》游戏以中国神话故事为背景，将《西游记》作为文化符号与现代游戏技术融合，吸融入陕北说书等非遗文化，并通过实景扫描山西玉皇庙、重庆大足石刻、浙江时思寺等名胜古迹，正是游戏背后承载浓厚的中国文化底蕴，吸引海外市场和全球玩家的广泛关注。以游戏为载体，借助沉浸式媒介，使全球玩家在娱乐中主动探索并理解中国文化的深层内涵。

//《黑神话：悟空》游戏中亢金龙的形象。新华社发

2.游戏顶层设计深度融合文化初衷和世界观

游戏作为文化和思想的传播载体，需要在游戏制作、剧情设计、世界观构架、游戏传播方面找到合适的渠道来承载诉求。以2021年全球热门网游《永劫无间》为例，这款国产游戏选取东方神话与武侠元素作为核心，将金乌、烛龙、后羿射日等中国古代神话融入其中，中国侠客、日本武士和中亚刺客等多元角色各展所长，传递出东方武侠文化的深厚底蕴。凭借对文化自信的坚守和形式的创新，游戏不仅在全球市场上获得了广泛的商业成功，还潜移默化地将中国传统文化和武侠精神传递给全球玩家，进一步提升中华文化IP国际影响力。

3.畅通IP转化路径，跨媒体合作形成出海矩阵

IP通过与影视、文学、周边产品等多种形式相结合，形成体系化、生态化的出海矩阵，并通过长短视频、动漫、有声内容等多元化形式提升IP在海外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中国的跨媒体合作模式尚处于探索发展阶段，英国在这一领域积累了丰富经验，值得借鉴。

英国拥有《哈利·波特》、《福尔摩斯》、《小猪佩奇》等众多知名IP，这些IP大多实现了从动漫、文学、游戏到影视的多元化转化路径。例如，《哈利·波特》通过文学、电影、游戏、主题公园等方式，形成了完整的IP链条，累计创造了超过300亿美元的收益。随着伦敦游戏产业的壮大，各类IP不仅在原有的叙事和形象基础上得以延续，还能够在全球市场中创造新的受众群体和经济价值。《古墓丽影》《刺客信条》《最后生还者》等知名影视作品都为游戏IP二度创作而成的。

//图1  哈利波特IP文化及创意领域转化产业链条

//图2  哈利波特8部电影营收 

单位：十亿美元（黄色代表预算，红色代表收益）数据来源：《哈利·波特》英国发行商布鲁姆斯伯里出版公司。

4.创意无处不在，构建产业支持生态体系尤为重要

《全面战争：三国》由英国伦敦南部小镇的Creative Assembly（CA公司）制作，创意团队面对中国文化的复杂性进行了深入研究，结合《三国演义》的故事性和《三国志》的史实性，游戏引入了“史实模式”和“演义模式”来平衡这两者的差异，并采用中国传统水墨画风格的UI、地道的中文配音和传统音乐元素，成功再现了三国时期的文化氛围，吸引全球玩家。设计负责人表示，这款游戏的成功离不开完善的创意产业支持体系，包括政策扶持、孵化项目和法律保护，为创作者提供了发挥创意、持续挖掘IP的良好环境，让创意真正走向国际市场并获得成功。

//课题组在伦敦考察

三、对深圳的启示

根据《2024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上半年国内自主研发游戏在海外市场的收入达到85.54亿美元，同比增长4.24%。自国产游戏出海以来，IP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耳熟能详的“三国”、“西游”等经典IP在海外市场引发了新的热潮。事实上，文化“锚点”的成功抓取只是第一步，如何通过游戏作为媒介和载体将IP转化为经济和文化价值，才是实现文化出海的长远目标。

深圳作为中国游戏开发和创新的重要中心，凭借完善的科技基础设施和丰富的人才资源，汇聚了腾讯等知名企业，在研发、发行和运营等环节表现出色，成为引领全国游戏产业发展的关键力量。但在创意能力和原创内容孵化、创意多样性和深度仍有待挖掘，需要通过大量的创意基础和多元化的渠道和创新方式完成IP转化闭环。

未来，深圳及粤港澳大湾应充分发挥“科技+文化”资源融合优势，深度挖掘和创新中国传统文化IP，将其转化为全球观众易于接受的形式，如影视、游戏和数字内容。结合港澳的国际视野和本土经验，推动原创内容的全球化传播。加强与国际文化机构的合作，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文化品牌，以更具亲和力和感染力的方式传播中国文化，讲好中国故事，输出中国价值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