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密》摄影指导曹郁如何用IMAX摄影机“造梦”

​根据茅盾文学奖获奖者麦家的同名小说改编，陈思诚编剧并执导，刘昊然、约翰·库萨克领衔主演的电影《解密》正在公映中。影片讲述了数学天才容金珍为密码破译事业倾尽所有的故事。

从口碑看，观众对《解密》的视效给予了普遍好评：

“梦境段落的视效堪称国内一流水准”、“电影工业的美学高光，很多画面很震撼”，“特效真的砸钱了”、“顶级视效的工业大片”……

《解密》的摄影指导曹郁如何实现各种惊艳的视觉奇观？全片“亦真亦幻”的气质是如何塑造的？剧组又是如何投入巨量资源对电影工业化进行探索？

本篇文章将为观众解密曹郁的光影“造梦”美学。

△ 《解密》摄影指导曹郁

1. 梦境与现实的相互纠缠

红色沙滩上搁浅的巨型海象、芦苇丛中有着螺旋楼梯的灯塔、游乐园里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与摩天轮、会说话的计算机 ENIAC、火车上拿着“蛋枪”的海象人、移动的高墙构建的迷宫……

男主容金珍的这些脑洞大开、瑰丽奇观的梦境几乎都是《解密》电影编剧的原创。

电影在保留了原著中天才男主容金珍孤僻脆弱，与疯子一线之隔的性格，又增加了他依赖做梦获取灵感，难以分清梦与现实的设定。

在电影中，开关灯是一个容金珍贯穿整部电影的行动，因为他需要通过成功开灯关灯来确认自己身在现实中。

而随着容金珍后期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梦中的他也可以控制灯，这意味着他已经分不清梦里梦外了。

电影中有多个现实和梦境之间交错纠缠，难以辨认的场景，成功将这种混乱的精神状态传递给观众：观众以为自己在看现实中的叙事，看着看着发现超现实因素后才意识到原来这一段是梦。

对于摄影指导而言，要想让电影达成这一“混乱”效果，既需要把梦境拍“实”，也需要把现实拍“虚”。

“这部电影要求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营造出一种亦真亦幻的视觉效果，十个梦与现实部分必须有整体性”，曹郁这样描述《解密》摄影的挑战。

2. 如何把梦变得真实？

电影《解密》中一共出现了十个梦境，其中被希伊斯和容金珍师徒二人梦到的红色沙滩无疑是电影中最重要的梦境场景。

在拍摄前，剧组为这一场景搭建了5000平方米的大棚，铺成2000平方米的人造红色沙滩，并用造浪机制造浪与沙滩的交互。

曹郁认为，摄影棚中必须打出有硬度，有锐度的真实“阳光“，观众才会被精心准备的红色沙滩和波浪吸引。

为此，摄影团队与南光合作，用75台LED灯组成一个2吨重的灯阵，可以散发强大而均匀的阳光，只给被照到的事物一个影子。

有了这个“人造太阳”，曹郁终于在摄影棚里拍出了阳光洒满海面和沙滩的真实效果。

在另一个重要梦境中，容金珍与小梅来到游乐园，看到了巨型的国际象棋棋盘，钢笔形状的海盗船、茶壶茶杯造型的移动木马以及摩天轮。

虽然这一梦境的呈现高度依赖CG，但曹郁表示，如果一个画面包含里CG的内容，那就必须在拍摄前期做准备，只有拍摄时的光感和透视正确了，CG做出来的东西才像真的。

因此在拍摄现场，摄影团队用20多个5米高的塑料灯筒代替国际象棋的棋子，还对灯筒里的光进行编程，让它不断闪烁，为CG制作梦境里透明发光棋子做好了准备。

游乐园之梦最后的场景是摩天轮倒塌，男主所在的座舱跌落、翻滚。这一场景涉及的光线同样很复杂。

为了和CG更好地配合，摄制组在拍摄时做了2-3组led灯架子灯，让住上不断闪烁的光照进和栏壮的舱内，创造出准确的交互光线再让CG去延展。

3. 为现实注入诗意

电影中的现实场景主要包括了三四十年代的江南水乡、南京街头、大学校园，以及五六十年代深山老林里的保密单位701。

这些很有历史感的场景与观众的现实生活本身就有一定的距离，同时为了营造影片“亦真亦幻“的气质，曹郁认为对现实场景的拍摄需要一种带有不确定性和浪漫感的“诗意写实”。

“这个情节很真，但又有一点不一样”，曹郁这样描述自己想要达成的感觉。

为了实现这种真实场景的梦幻感，曹郁首先需要选择最合适的摄影机。既《八百》之后，曹郁又一次使用了清晰度高、色彩还原度高的ALEXA 65 IMAX摄影机。

因为这款摄影机有全世界最大的传感器，用广角镜头近距离拍摄人物而不变形。观众由此可以感受到自己离人物很近，更能贴近天才男主疯癫的精神世界。

在小黎黎第一次在容家见到童年男主的那场戏中，拍摄现场只有演员手中的一盏台灯作为主光源。少量光线富有层次的呈现让乡间老宅的场景有一种柔和梦幻的诗意。

摄影团队还从全世界收集了十多个古董相机镜头封装成“DNA镜头”，用这款独一无二的镜头捕捉“梦的光晕感”。

在曹郁看来，摄影机已经让画面很大的“确定性”，需要这种镜头带来一些松动，带来一些不确定性，才能和梦连接。

比如容金珍在之京大学校园里逆着光奔跑的场景，镜头带来的“不确定感”就很明显。这种微妙是电脑后期制作很难赋予的。

曹郁非常注重对真实阳光的应用。为了拍到最需要利用的真实天光，摄影团队绘使用预测太阳轨迹的专业软件，提前为特定阳光搭设场景，在真实基础上增加炫光和诗意感。

除了对光影的运用，曹郁还为《解密》定制了专属的LUT，曹郁认为，每个LUT生产出来后，电影的风格气质也就确定了。

从观众视角看，经过曹郁调色后的画面屏蔽掉了中暗部的细节，色彩偏黄偏绿，让画面有一种更贴近传统胶片的复古韵味。这种复古色调与自然炫光的结合，让现实中的故事有了超脱现实的梦幻。

4. 模糊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除了把达成现实与梦境的统一感，曹郁在拍摄梦境的过程中也可以完成从写实到表意的转化。

电影中，容金珍从北京坐火车回南京的途中入梦。

在这个梦中，一开始男主写字时的昏暗的灯光非常写实，随着男主的一路逃跑，火车上的灯光一直被数字调光台控制着不断变化，从现实感不断变得放飞。

当男主在黑暗车厢里遇到海象人时，一束高光从海象人的正上方直直打下，将超现实的诡异氛围推到极致。

此处对海象人的高光处理的是一种典型的表现主义的摄像风格，与纪实风格完全不同。

曹郁一直认为，光是有能量的，当光的强度高到极限的情况下，就会产生抽象的感觉。

此处的高光就体现了容金珍被老师寄来的唱片误导，思维过度集中于错误信息后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

此外，曹郁还会在不直接相关的梦境和现实场景中用色彩进行呼应。

“红+蓝”的配色是影片主色调，在画面中被不断强调。

由于破译密码的过程难以视觉化，电影《解密》在创作中将大量篇幅放在梦境上，通过十个天马行空的梦来展现天才男主的情感张力和思维运动。

这种创作思路下，视觉奇观的呈现变得尤为重要，摄影部门承担了相当关键的职责。

曹郁的摄影团队充分使用了最先进的电影工业技术，制造出各种超现实的梦境，也拍出现实的梦境感，实现了预期中的“亦真亦幻”效果。  

曹郁表示：“电影这门艺术就挺像梦，它可能比所有的东西都像梦。虽然电影在剧情、表演、音乐等方面争议不小，但无数技术与审美堆叠的万千细节已经汇聚成《解密》独特的摄影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