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36年跋涉站上世界之巅，笑与泪都是勇敢的勋章

当《生命之花》的音乐落下，中国花样游泳队的八位姑娘干脆利落地沉入水中，巴黎水上运动中心顷刻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掌声和欢呼声。

那一刻，场边的中国花游队主教练张晓欢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只是给队员们鼓掌和祝贺。

一分多钟之后，现场的大屏幕上显示出中国队的最终得分，996.1389分，比第二名的美国队多出了超过81分，紧接着又是一阵响彻场馆的欢呼。

这时，张晓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落泪。她拥抱了身边的每一位队员，“我当时是在感谢每个人的竭尽全力，感谢她们每个人的不放弃。”

赛后，张晓欢教练陪着队长冯雨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还原了当时颁奖前的感人一幕，“看到她们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我觉得好像我自己完成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好的作品，我觉得非常骄傲。而且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感到不真实，我觉得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我一直梦想着夺得奥运金牌，幸福来得真的是特别突然。”

从汉城到巴黎

如果不了解中国花游在奥运会上的历史，或许很难真切体会到张晓欢教练的那种“兴奋到感觉不真实”的情绪。

作为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花游的队长，张晓欢在那届比赛中和自己的队友为中国奥运军团赢得了一枚铜牌，用张晓欢的话说，“那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北京奥运会前的20年，中国队首次参加奥运花游比赛，当时单人项目的成绩在世界二十名开外，双人项目成绩则排在第11位。在此之后，中国花游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从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的第七名提升到2004年的第六名。

中国花游队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收获铜牌

“在经历了两个奥运周期之后，我们一直没有一个很大的突破，直到在自己的国家参加奥运会，然后为国争得一枚奖牌，我觉得意义非凡。”

在退役之后，张晓欢教练没有选择远离花游，而是成为了国家队的教练，继续传承中国花游一直以来的“坚持不懈和永不放弃”的精神，就如她自己所说，“我也很幸运地能够继续从事我热爱的这项事业，并且能够一直在国家队工作，为我们的花游项目培养更多的优秀的运动员。”

抓住挑战中的机遇

事实上，在巴黎奥运花样游泳团体赛拉开大幕之前，中国花游队就已经被外界认为是夺冠大热，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此前的“花游霸主”俄罗斯队并没有能够来到这片赛场。

然而，能够以巨大的优势战胜其他国家的队伍，最终赢得中国花游历史上的首枚奥运金牌，如今这批中国花游队的姑娘们凭借的并不是“别人让给你的机会”，而是依靠她们在过去三年中克服新规则带来的挑战和伤病的困扰所达到的技术高度和团队默契。

“在新的这个奥运周期，花游集体项目新增了技巧自选，其实它的前身是托举自选，以前我们都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比赛，对于我们来讲，这虽然不是一个从零开始的过程，但是确实是我们的一个很弱的项目。”张晓欢教练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世界泳联在2023年执行的新版花游规则，给每一名队员都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我们一直在学习我们的对手还有一些优秀的队伍，看她们的托举是如何搭建技巧的，我们一直抱着学习的态度。”

队长冯雨坦言，对于像她这样技术已经定型的花游运动员要去为新规则做转变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练习新技术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很多困难，然后既要接受，又要学习新的技术动作，还要承受每一串组合给身体带来的压力。”

不过，规则的改版对于全世界的花游队伍都是挑战，有挑战就自然存在着机遇。

张晓欢教练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中国队能够在巴黎奥运的花游决赛中依靠那么多跳跃托举动作来得分，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国跳水队在过去这个奥运周期里的帮助。

“我们在自己摸索的同时，也借助兄弟队伍国家跳水队的技术支持。”张晓欢表示，正是跳水“梦之队”在起跳和倒立支撑等方面的助力，这支花游队伍的姑娘们才能漂亮地完成那么多高难度动作，“我觉得，帮助过我们的这些跳水教练，看到我们完成的托举也应该感觉到很欣慰。”

越过险阻 征服世界

如果说，适应技术上的改变和补上能力上的薄弱环节还可以借助跳水队的帮助；那么，当伤病不期而至，真正能够让花游队伍从这个困难中走出来的，只有她们自己。

“我们的队员有的肋骨被砸断过，有的鼻梁骨被砸断过，也有因为跳出去的过程中下巴磕到队友关节被打破然后缝了很多针的情况。”

如果不是张晓欢教练在夺冠后讲述了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观众很难从中国花游队姑娘们在赛场上光彩照人的妆容以及她们极具亲和力的灿烂笑容里了解到训练中的苦与累。

据《中国体育报》报道，在奥运前几个月，队长冯雨作为托举底座时常遭遇肘伤、肩伤和手腕伤；充当“塔尖”的常昊下巴磕伤，医生本来建议“最好连汗都不要出”，但她依旧继续进行陆上训练；肖雁宁在多哈世锦赛前一天的训练中撞到队友，但依旧忍痛坚持参加比赛，直到回国检查才发现右手骨折，但为了备战奥运最终选择保守治疗……

“整个过程中，我们流过泪也流过汗，甚至流过血，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而且最终为大家呈现了一场非常精彩的视觉盛宴。”说到队员们的付出，张晓欢教练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我很感动，我也为我自己的姑娘们感到骄傲。”

自从1988年第一次跃入奥运花样游泳的水池，中国花游队在这36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金牌的追逐，直到这一次在巴黎，她们终于靠着近乎完美的表演，征服了所有人。

在最后的集体技巧自选比赛中，张晓欢教练为这支队伍设计了一些中国元素的技术动作，其中有一个是依靠腿组成甲骨文的“山”字，张晓欢认为，中国花游的姑娘们做得非常形象，“我们想展示山峰迭起的感觉，体现一种跨越险阻的决心。”中国花游做到了，36年时间，她们终究越过险阻，登上巅峰，为中国花游实现金牌零的突破。而金牌背后这些令人动容的故事，也会成为中国花游一代又一代传承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