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丨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摭隐

上海博物馆的“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大展”已进入下半场，展出的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图册不仅有董其昌对南宗笔法的学习，而且也有其对北宗景致的仿效。本文作者从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历史背景的角度出发，论述了图册背后董其昌与杨彦履、冯咸甫、唐元征、章公觐等诸君子的交游雅集。

上海博物馆藏董其昌《燕吴八景图册》，乃董文敏于万历丙申夏四月仿宋人笔意，写燕吴八景，以送杨彦履者。此册见于上海博物馆“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大展”并其图录。

按万历二十四年五月丁卯朔，遣使册封。所使之人，则编修杨继礼、董其昌在列矣。依其前之例，册封事宜在各年四月发使。以“见今各科缺人”，拖延至四月甲子，“改册封事于五月初旬行”，“正使着翰林官去，所推另拟来用。”

以文敏复见《图册》所题，有“此册为予丙申三月所赠杨彦履者”云云。可知杨宫詹之出使周藩，盖早定矣。故文敏于三月始写《图册》，而于《赤壁云帆》着款四月，俟都门作送时相赠。文敏记忆，实未爽于其事。疑文敏本无出使吉藩之事，故《九峰招隐》有“彦履归，当访之（陈仲醇）”云云。惟缺人，文敏亦同时奉旨持节，而出都门矣。

《舫斋候月》者，文敏图其在京与唐元征、杨彦履对酒赋诗之雅。其《城南旧社》，则题云：“彦履所居龙门园，与冯咸甫三径，只隔一水。”按文敏《陶白斋稿序》云：“余往同冯咸甫辈结社，斋中晨集，构经生艺。各披赏讫，即篝灯限韵，人赋诗几章。每夜分，狂饮狂歌。”然则，城南旧社者，其人董玄宰、冯咸甫，以其在陶白斋中，故复有斋主章公觐并其弟章子敬。章公觐“负时名”，“年稍长，执牛耳而盟吾党，吾党兄事之，呼吾党曰狂生。”

按章公觐乙酉、丙戌联捷，亦唐元征榜进士。其前则贫，甚者“自庚午以至甲申僦屋而迁者九，尚亦无枝可栖”，“尝与弟子敬读书萧寺中”。遂疑陶白斋者，或即在龙门寺。其地适在龙门里、积庆寺、乌龙潭之区，视文敏所图，颇得其景致矣。

按何士抑云：“吾党旧交，如章公觐工部、董玄宰太史、陆君策孝廉偕余数辈，时亦相过，为杯酌欢笑谈。”则城南旧社其人，则似有溢于前所知者。遂检旧志，知其社乃松郡名社，世称“十八子社”者。因其人传文参互勾检，可知社中之人为章公觐、章子敬、彭钦之、莫廷韩、方众甫、范牧之、唐元征、董玄宰、王韬父、王敬甫、陆以宁、杨彦履、张仲仁、冯咸甫、何士抑、徐孟孺、范尔孚、袁非之、袁微之、高皋甫、陈子有、檇李冯开之、吴江沈孝通。已得廿余人，盖和会有先后，未可以十八子作限也。陈仲醇虽为何士抑门生，然其与社中数人亦有结会，惟未知陈氏其时得列城南旧社乎？

按章公觐时，其社友或狂饮狂歌。而彭钦之主盟，“诸社友庄事之，无敢以惰容相对、艺语相闻者”。唐元征年虽不长，但主其盟诸君子事之惟谨，“社友范牧之有狎邪之行，相与亲切之，既则鸣鼓而攻之，至与之绝。”此社众人初以文才，而受知于学使、府、令。所继之行事，或淡泊棘闱、或事母孝、或捐资、或讼冤、或恤孤。实为明隆庆至万历初年，吾松士气一大渊薮，观是图也，“蜚寄心于泠然”，故为摭隐而表之。

时戊戌腊月初吉、小寒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