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哈尼亚遇袭身亡疑雾重重，伊以“报复循环”或长期化

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无论是死于空袭还是预设炸弹，都暴露伊朗的安全疏漏，对伊朗政府尤其是情报系统是一个羞辱。

据“参考消息网”8月2日援引美媒报道称，两名消息人士证实，以色列情报和特勤局（摩萨德）暗杀了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摩萨德在其位于德黑兰的住所卧室中安放了爆炸装置。

哈马斯在最初的声明中说，哈尼亚死于以色列的空袭。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刘中民教授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分析认为，此次哈尼亚遭暗杀是巴以冲突外溢的极端表现之一，刺杀的地点和时间某种程度上对于伊朗来说是一种羞辱，伊朗很可能再次对以色列进行导弹空袭，伊朗和以色列的关系将进一步恶化，发展成“报复循环”。

哈尼亚遇袭后，一张受损建筑物的照片在社交平台上流传，据称就是哈尼亚被杀害的地方。

美媒披露哈尼亚遇袭最新细节

美国《纽约时报》引述七名中东官员的说法，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是被大约两个月前偷运到他下榻的德黑兰宾馆的爆炸装置炸死的。暗杀实施方确认哈尼亚在宾馆内后远程引爆炸弹。

中东官员称，哈尼亚访问德黑兰期间曾多次入住这家宾馆，宾馆由伊斯兰革命卫队运营和保护。

“参考消息网”援引美国阿克西奥斯新闻网站报道称，杀死哈尼亚的爆炸发生在7月30日夜间，官方宣布他被暗杀的消息则是在数个小时后的7月31日早晨。

据称，这家宾馆里面有一支医疗队。爆炸发生后，医疗队立即赶到那个房间，当场宣布哈尼亚死亡，并试图抢救保镖，但保镖也死了。

消息人士说，以色列情报部门知道哈尼亚在德黑兰期间住在何处甚至具体是哪个房间。消息人士说，炸弹是事先安放在房间里的。他们还说，这是一种使用人工智能的高科技装置。在伊朗境内的摩萨德特工远程引爆了炸弹，他们事先收到情报说，哈尼亚的确在房间里。

这次袭击的精确度和复杂程度与以色列2020年暗杀伊朗顶级核科学家穆赫辛·法赫里扎德使用的方式类似，那次用的是遥控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武器。

伊朗媒体起初报道说，一架无人机发射了3枚导弹，随后又称导弹是从伊朗境外发射的。而以色列媒体“i24NEWS”网站则报道称，袭击发生在当天凌晨2点左右，一枚以色列制造的“长钉”反坦克导弹从哈尼亚住所附近发射，击中了他身处的卧室。

根据相关资料，“长钉”导弹也是以色列拉斐尔公司的产品，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发展，至今发展了六代，出口18个国家，是一款知名度很高的反坦克导弹。“长钉”导弹5个型号，包括短程、中程、远程、增程和新型非瞄准线型等，最大射程从800米到25公里不等。

“使用‘长钉’导弹的可能性不高，将一款以色列研制的导弹带入伊朗境内难度大，风险还高，”军事专家韩东认为，“还不如改造一架穿越机，这种无人机普通市场都能获得，改造后加挂爆炸物，命中精度与‘长钉’导弹相当，这种无人机已经在俄乌冲突中广泛使用。”

据《纽约时报》报道，哈尼亚遇袭后，一张受损建筑物的照片在社交平台上流传开来，据称就是哈尼亚被杀害的地方。一位匿名伊朗官员对该媒体证实，这正是哈尼亚遇袭地点。《纽约时报》将照片与卫星图像进行了匹配，确认这座建筑在德黑兰北部萨德阿巴德宫附近。伊朗的许多外事活动都在萨德阿巴德宫举行。

从照片看，建筑物部分地方覆盖了绿色的防水布，窗户和外墙受损，楼下散落了建筑碎片。

据报道，事发时，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秘书长齐亚德·纳哈拉（Ziad al-Nakhala）与哈尼亚同处一栋楼里，但纳哈拉没有受伤，袭击似乎精确瞄准了位于另一层楼的哈尼亚。

据伊朗媒体报道，哈尼亚的一名保镖泄露了导致他遇袭的关键信息。

但也有消息称，以色列通过手机间谍软件确定哈尼亚位置。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网站8月1日报道称，记者埃利贾·马尼声表示，以色列借助WhatsApp信息在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的手机中植入了间谍软件，从而确定后者的位置。马尼表示，这一间谍软件可能与“以色列网络情报公司NSO集团开发的臭名昭著的‘飞马’软件”类似。这种软件可实时监控目标并提供精准的目标定位。哈尼亚事先与他的儿子通过电话。

英国智库亨利·杰克逊协会研究员安德鲁·福克斯则认为，哈尼亚曾多次访问伊朗，媒体经常刊发报道，其行踪易被以色列掌握。“用一天时间（确定哈尼亚的方位）很合理。”

对于哈尼亚具体的遇袭细节，伊朗政府表示，调查仍在进行中，以确定暗杀事件的确切情况。对于媒体的遇袭细节，伊朗政府目前也未进行回应或评价。

以色列展示的“长钉”导弹家族。

伊朗会如何报复？

无论是导弹袭击还是预先放置炸弹，不仅说明以色列情报机构已深入伊朗境内，也反映了伊朗情报和安全部门的漏洞。

《纽约时报》分析称，哈尼亚在伊朗遇袭身亡不仅是对伊朗政府的羞辱，也暴露伊朗的安全疏漏。

伊朗新总统佩泽希齐扬的亲信贝马内什说，此次袭击打了伊朗一记沉重的耳光，“它羞辱了我们的国家，破坏了我们的整个安全机构，表明我们在情报方面存在严重漏洞。”

美国一名高官指出，以色列选择在伊朗新总统就职典礼期间展开行动，意在向新领导层展示以色列对伊朗安全系统的渗透能力。伊朗如何回应，将决定中东局势是否进一步升级。

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已于7月31日誓言，伊朗有责任为哈尼亚的死“复仇”。据三名匿名伊朗官员的消息，哈梅内伊已下令直接打击以色列，但尚不清楚伊朗是否对报复手段再次做出调整，以避免局势升温。

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31日发表声明称，伊朗及抵抗力量将就此事作出“严厉且大规模的回应”。

伊朗新总统佩泽希齐扬则称，伊朗将“捍卫它的主权完整、尊严、荣耀和骄傲，并让恐怖主义占领者对他们这个懦弱行为感到后悔”。

按照上述伊朗匿名官员的说法，伊朗军事指挥官正在考虑对特拉维夫和海法附近的军事目标发动无人机和导弹联合袭击，但会注意避免袭击平民目标。另一种选项是，伊朗及其代理人（包括也门、叙利亚、伊拉克）发动协同攻击，以达到最大施压效果。

今年4月，作为对伊朗驻叙使馆遭袭的回应，伊朗首次从其领土向以色列发动导弹和无人机袭击，由于美国、英国和约旦对发动袭击的导弹和无人机进行了提前拦截，加上以色列自身防空反导力量的防御，只有少部分导弹击中以色列军事基地。事后，伊朗称，军事行动成功打击两个以色列军事目标，以色列则称，袭击造成的损失非常小。

在刘中民看来，伊朗即使对以色列再次发动导弹和无人机空袭行动，行动规模也会自我约束，打击目标集中于军事目标，而且选择目标数量也会比较有限，不至于让局势演变成不可控状态，比如大规模军事冲突或战争。

“抵抗轴心的其他成员对以色列进行军事打击也是伊朗的选择，尤其是应关注最近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党武装的冲突走向。”刘中民表示。

伊朗武装部队总参谋长穆罕默德·侯赛因·巴盖里表示，“抵抗轴心”正在评估为哈尼亚伸张正义的方式，他们必将采取行动，以色列定会后悔。“抵抗轴心”主要包括黎真主党、哈马斯、也门胡塞武装，以及伊拉克和叙利亚部分民兵组织。

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8月1日誓言要为被以色列杀死的真主党军事指挥官福阿德·舒库尔复仇，并立即对以色列发动报复性袭击。纳斯鲁拉说，真主党“正处于大战前夕”，谋杀抵抗运动领袖不会影响组织的规模，“经验表明，抵抗运动只会不断发展壮大。”

胡塞组织一名高级官员7月31日对俄罗斯卫星社表示，胡塞组织承诺率先对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在伊朗被杀事件作出回应。

刘中民指出，此次暗杀事件对巴以冲突、伊以关系、巴勒斯坦内部和解乃至整个中东地区形势带来了消极影响，以色列与伊朗以及“抵抗轴心”的冲突很可能长期化，冲突各方依然难以摆脱“以暴易暴”的怪圈。

也有分析称，伊朗选项中风险最大的一个，是决定向制造真正的核武器迈出最后一步。这也将使陷入僵局的伊核问题更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