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重镇：解读上海游戏产业模式的十个特征

【编者按】

2024年7月29日，在第二十一届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会（Chinajoy）中国游戏开发者大会（CGDC）“游戏音乐主题论坛”上，《沪游叙事·上海网络游戏产业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沪游叙事》）进行发布。

《沪游叙事》由澎湃新闻旗下智库澎湃研究所主编，以详实的案例、一线的调研论证了“上海何以为重镇”，从产业纵深、发展切面、案例特写以及发展建议等角度出发，描绘上海网络游戏产业激荡二十年的发展图景。澎湃研究所将陆续刊发《沪游叙事》报告中的文章。本文为“产业纵深”章节中的第三篇《何以为重镇：解读上海游戏产业模式的十个特征》。

近年来，上海成为全球游戏企业的布局要地，国内大型游戏企业的战略重地，创业游戏企业的首选之地，游戏人才汇聚的行业高地，形成了庞大的产业规模和复杂的产业生态，成为世界游戏产业重镇。从产业链条和产业生态视角来看，上海游戏产业的特点鲜明，其发展模式可归纳为十个特征。

一、产业链条完整，行业生态优越

根据《2023-2024上海游戏出版产业报告》，2023年上海网络游戏总销售收入达1445.28亿元，如此收入规模得以实现，有赖于产业链环节的精细分工和紧密协作。游戏产业链条长且环节多，通过在IP、开发、发行、运营、渠道、展示、周边、培训等领域的垂直发展，能够获得更强的产业主导力和行业话语权。对于企业来讲是如此，对于区域来讲亦然。上海游戏业相关企业众多，米哈游、莉莉丝等企业开发发行能力突出，腾讯、网易等国内外头部游戏企业，都将上海作为重要运营基地，哔哩哔哩、TapTap等垂类渠道特色明显，ChinaJoy等游戏展会吸引拥趸无数，IP获取和变现的商业渠道通畅，巨量引擎、小红书等买量引流服务发达。整体而言，上海游戏产业链条的每个环节都有品牌企业。这样完备的产业链和竞争性的市场环境，对行业企业和人才具有磁石般的吸引力。

二、开发发行一体，艺术商业兼顾

如同其他文化产业一样，游戏虽然离不开创意者的灵光一现，但依赖的是有效的产业组织和衔接。在上海本土成长起来的游戏企业，虽然不像腾讯、任天堂、索尼等全球行业巨擘一样具有全产业链优势，但往往在最核心的环节间实现了垂直发展。包括米哈游、莉莉丝、鹰角、叠纸“四小龙”在内的大量上海游戏企业，都是开发、发行、运营一体发展，打通了创意到市场的通道。由于多数优质上海游戏企业没有现金流压力，没有上市挂牌交易，因而相对来讲没有短期的外部绩效压力，整个业务流程既能支持决策者的游戏艺术情怀，也能与商业流程有机融合，这样形成的产品往往兼有艺术和商业价值，能够获得较好的产品质量口碑。当然也有聚焦开发或发行的公司，上海良好的行业生态也能满足企业的链式需求。

三、开辟多元渠道，服务垂直需求

目前来看，游戏产品触及用户的渠道，主要包括苹果、谷歌、华为、小米等硬件或操作系统市场，字节跳动、腾讯等超级APP的买量服务，以及游戏企业官网等。现有主流体系虽然完整且多数触达便捷，但30%到50%的平台联合运营成本让一些游戏企业难以承担，在美国就有游戏公司Epic Games和苹果、谷歌之间广为人知的诉讼案。另外综合性平台往往在某些领域的服务特色不够，让一些游戏制作企业转而求之于垂直平台。上海企业TapTap的低成本和哔哩哔哩的二次元特色，让包括上海企业在内的游戏企业群体有了更多选择，进而也具有了一定的平台议价能力。

四、注重技术创新，重视内容原创

上海的游戏行业在技术、类型、内容等多个方面都有可圈可点的创新。例如，米哈游推出的《云•星穹铁道》等云游戏，绕过公有云并通过自有服务器显著提升了游戏体验，优化了通向虚拟世界的路径。上海一系列游戏企业在二次元、女性向等赛道，拓宽了类型游戏的模式边界，在全球范围内也具有行业引领力。另外，经典、网文、漫画等的游戏向改编，是比较常见的游戏IP来源，但近年来才兴起的上海游戏业，与经典作品和网红作品的经济红利期擦肩而过，因而更多依靠的是IP的自我积累和世界观的自我构建。从这个意义上讲，上海的游戏产业在内容方面具有极强的原创属性，“自研”是上海游戏产业的主题词之一。 

五、外企布局重镇，全球关键节点

对于海外企业而言，如果需要布局于中国市场，或者接触移动游戏的行业前沿，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和游戏产业集聚地，是这些企业的不二选择。二十几年来，众多海外游戏企业以上海为基地，实现了在代工、代理、研发、授权等领域的本地化发展。例如，在游戏开发领域，扎根于上海的包括动视暴雪、育碧、Garena、Supercell等，在运营推广领域，著名企业包括微软、Nexon、拳头、DeNA等，在游戏周边领域，宝可梦、万代南梦宫等企业活跃于版权市场，在游戏引擎领域，虚幻引擎和Unity两个巨头都有深入的布局。单纯从外资企业形成的产业链来看，上海具有适宜外资游戏公司全方位发展的土壤，并可以作为国内企业代工和出海的桥梁城市。

六、企业矩阵出海，本土能力输出

上海数字科技企业出海布局的重要特点是，在本土构建企业能力，依托上海与海外的对接便利，将本土能力输出至海外市场，游戏行业的出海也基本是遵循这种模式。上海的游戏企业在本土市场站稳脚跟之后，具有较好基础的二次元、策略类、多人游戏、女性向等主题类型游戏成为出海主力。《明日方舟》《碧蓝航线》《原神》《崩坏：星穹铁道》等国产游戏广告在东京秋叶原占据抢眼位置，沐瞳科技的“M5  World  Championship”、心动网络的“《香肠派对》海外交流赛”在东南亚地区产生广泛影响。在data.ai等游戏出海榜单上，上海的游戏企业矩阵具有良好和稳定的表现。

七、展示功能突出，顶流活动密集

上海作为广域长三角地区的中心城市，以及对外开放的循环节点城市，决定了其展、节、周、赛、会等活动功能的发达，游戏作为年轻一代关注的热点，展会热度尤其高。ChinaJoy是由国家新闻出版署和上海市政府共同指导的行业盛会，如今已跻身全球游戏顶流展会行列。2024年第21届ChinaJoy展会口号为“初心‘游’在，精彩无限！”，展会将强化以游戏为核心的定位，汇聚全球游戏厂商，充分展示游戏魅力。另外，包括WePlay、BilibiliWorld在内的特色游戏展会，拓展了上海游戏展示的格局，成为游戏企业触达Z世代的绝佳途径，同时也给上海带来更加活跃时尚的城市文化氛围。同时，向“全球电竞之都”迈进的上海，几年举办了不少国际顶级电竞比赛，例如2019年举办了“2019DOTA2国际邀请赛”、2020年举办了“英雄联盟S10世界赛”，以及2024年冬季Valve官方最高级别CS赛事，Major也落地上海。

八、经济带动强劲，衍生产业发达

上海是数字经济运营的中心城市，对于游戏行业而言亦是如此。除了本地企业，腾讯、网易、动视暴雪、艺电、任天堂等大型游戏企业，都在上海设有运营部门，负责宣传推广、社区管理、客服支持等工作，以维持游戏的活跃度和玩家满意度。从更广的视角来看，上海游戏产业链的商业外延拓展也极具优势。以电竞行业为例，根据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发布的《2023年度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上海在赛事、战队等方面均大幅领先国内其他城市。上海是ACGN（动画、漫画、游戏、小说）泛娱乐行业的中心城市，是宝可梦、拳头等一系列重要游戏IP的国内授权基地，相关的版权法务、技术支持、商务服务体系发达。

九、赋能千行百业，服务实体经济

游戏行业发展到今天，已经不能被视为一种单纯的文化产业类型，其作为数字经济的一种底层形式，乃至一种行业思维方式，已深度嵌入到超级应用乃至垂直平台的商业和技术模式。以拼多多为例，平台中的游戏种类繁多，包括砍价、拼图、翻牌、抽奖、猜价格、摇一摇等，通过小游戏的方式，在为用户带来实际奖励的同时，也为平台实现了引流。再以游戏引擎Unity为例，其上海公司不仅服务于大量移动游戏公司，也在汽车、运输、制造、建筑、工程、电影等领域的实时3D技术应用中大显身手，是虚拟技术和实体经济有机融合的一种典范。

十、发挥经济效能，示范社会责任

游戏公司扎堆在漕河泾、徐汇滨江、杨浦新经济带等区域，形成了高经济和文化能级的产业集群，为上海发展做出了可观的就业、增长和税收贡献，其经济效益毋庸置疑。目前，北京、深圳、广州、杭州、成都等城市都对游戏产业给予了大力支持，AAA领域的游戏科学、出海领域的点点互动等现象级的企业和产品不断涌现，上海游戏产业应在经济技术模式上不断进步，才能保持群体繁荣。不可否认，社会对游戏产业的发展也有质疑，特别是涉及青少年游戏上瘾的问题。可以看到，上海的头部游戏企业，通过在产品质量和合规水平上的自我约束和要求，逐步凝聚更多社会共识，致力于让健康向上的游戏成为一种技术支撑的艺术形式，继续为城市的文化发展注入活力，继续助力上海文化品牌的广泛传播，从而实现行业和企业的永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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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兴全系上海社科院信息所科技创新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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