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评“萝卜快跑”丨完善共识形成机制，为新科技保驾护航

日前，萝卜快跑在武汉大规模上路，“爆单”的同时引发社会舆论热议。大致来说，与之相关的争论主要包括：1）失业问题，即萝卜快跑是否在与大量网约车、出租车司机抢饭碗；2）实用性问题，如因识别错误而频繁停车，萝卜快跑造成拥堵，表现为无人驾驶网约车适应复杂城市交通状况能力不够；3）安全性问题，如与萝卜快跑相关刮蹭、撞人等。4）垄断问题，即萝卜快跑是否涉嫌不正当竞争，以低价占领市场，进而可能形成市场垄断。

可以预计，无人驾驶网约车技术上的实用性、安全性问题，在实际运营中会不断解决。目前武汉路上的车主要是有人驾驶汽车，混杂少量无人驾驶汽车。当发展到城市中行驶的绝大多数是无人驾驶汽车时，萝卜快跑的实用性、安全性问题自然会大大减少，因为路上的车辆均按机器逻辑来行驶，相互间关系将严格遵照规则处理。

难以处理的是萝卜快跑触发的社会性、伦理性问题，它们无法依靠单纯的技术进步加以解决，而是涉及智能社会的制度创新。既有历史经验已经证明：以AI为代表的新科技发展，社会冲击波及面大，社会影响程度更深，与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与之相关的新科技应用实践，必须得到社会各方的共同关注，通过诸利益相关方广泛参与，以技术民主化的方式稳步推进，才能保证新科技健康而顺利的发展。

上述萝卜快跑的争议，至少说明推进无人驾驶网约车的共识形成机制，还存在着提升空间。

2024年7月11日，武汉，百度萝卜快跑开展全无人自动驾驶出行服务测试。

面对萝卜快跑加入竞争，武汉网约车、出租车司机的不满和意见，除了自媒体上发帖、发短视频，似乎没有更好的表达和议价之渠道、组织和平台。

在专业圈子内，一些人对无人驾驶大规模商用落地，从城市出租车开始，比较出乎意外。之前不少研究者认为，封闭高速公路路况更简单，更适合无人驾驶落地，而长途货运太辛苦，更需要无人驾驶替代。

而在AI伦理治理领域，出于伦理担忧质疑萝卜快跑推进太快的声音就更多了。有人甚至怀疑，无人驾驶技术选择城市网约车形式落地，可能是资本逻辑压倒技术逻辑、社会逻辑的结果，即无人驾驶高速货运虽然需要且容易，但却不赚钱，无人驾驶落地的经济性更高，因而更受科技资本的关注。

共识形成机制不健全，效用不够，或者完全被忽视，容易导致利益相关方持续不断的争吵、摩擦和矛盾，在特殊情况下甚至可能被激化，结果新科技发展受阻。对此，在新科技应用推进之前，应该以中国特色的听证会、工会磋商、伦理审议、公开辩论和共识会议等形式，听取、汲取各方面意见，就可能引发的冲突进行协商，努力形成有关社会共识。在无人驾驶网约车运用过程中，更要持续发挥技术民主化机制的作用，即时听取各利益相关方的反馈意见，妥善处理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为新科技应用、推广和落地保驾护航。

既有的AI伦理和AI治理，缺乏操作性，难以落到实处。可以说，目前科技伦理实践主要靠AI公司自律，靠它们主动向善。在此情形之下，“科技向善”可能异化为某种新科技公司的公关口号，难以转变为实际的监督和控制。与之相比，医学伦理审查制度的效用明显得多，比如没有伦理审查同意书，私下器官移植涉嫌违法。目前，各种“道场”的冠冕堂皇的AI伦理研讨，更像是某种台面上的宣传，需要设法真正成为某种有实际效力的治理手段。

无人驾驶技术是大势所趋，但并不一定从网约车领域启动，并不一定以萝卜快跑模式启动。有人说，因为美国人要搞了，我们不抓紧就落后了。无人驾驶技术不会因为没有搞无人驾驶网约车而落后，就像美国手机支付不流行不代表他们的虚拟金融技术落后于我们。各国有各国的国情，应该结合国情选择技术应用方案。作为“铁人三项”之一的网约车，为很多普通民众提供生活支柱，无人驾驶要代替它，必须慎之又慎。

以中美技术竞争为名，要求不惜代价推动萝卜快跑发展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厘头”。一切以人民为中心，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可以不惜代价的。推进无人驾驶网约车有很多种模式，如果某种方式有损人民利益，就必须得到改变完善。推进无人驾驶技术也有很多选择，如果某种选择有损人民利益，当然也可以暂缓叫停。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之下，政府主导社会共识的形成，对新科技民主化进程负有重大责任，尤其要设法保障人民群众在智能革命浪潮中的权益。对于“AI失业”即AI发展引发的失业，已经有大量的文献讨论，提出了各种解决办法，如“AI税”、全民基本收入等。而AI公司可以考虑主动让利，拿出来补贴受到冲击的人群，生活补助也好，再就业培训也好，将AI红利分享给各利益相关方。至于网约车、出租车司机，面对萝卜快跑的竞争，也要在政府、公司和平台的帮助下努力适应新环境，不断提高行业服务水平。因此，现在的问题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而是需要脚踏实地地落实。

总之，智能革命必须为共同富裕服务，让更多人民群众分享AI创新的技术红利，才是真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科技发展之路。

【本文原标题为：完善共识形成机制，为新科技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