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国录之阿根廷危机｜中阿经贸合作逆势而上

【写在前面】2018年，强美元席卷新兴市场，除了土耳其，阿根廷也卷入这场货币暴跌的“腥风血雨”。

澎湃新闻记者在2018年11月中下旬的2个星期中，走进了危机下的阿根廷。

2018年，将写入这个国家的历史。这一年，阿根廷比索对美元汇率腰斩，阿根廷成为拉美地区继委内瑞拉后通货膨胀最为严重的国家。

这个时期的阿根廷汇率虽不再像8月般剧烈变动，但汇率贬值造成的影响已迅速蔓延，物价纷纷上扬，露宿街头的人随处可见，民众走上街头……

澎湃新闻记者走进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第二大城市科尔多瓦和北部城市萨尔塔，采访了政府高官、参议员、国会顾问、地方官员、企业主、普通民众、探戈演奏者……

此外，还深入刻画了四位民族主义者。拉丁美洲是世界上自然条件最优越的大陆之一，也是人民最穷困的大陆之一。在他们看来，拉美的历史也是关于掠夺的历史。

澎湃新闻此次采访范围涵盖政治、经济、文化、决策各层面，形成《探戈的变奏：阿根廷危机镜鉴》系列报道，旨在呈现危机中的阿根廷之全貌。鉴于眼下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全球化出现逆流，阿根廷的危机或可为中国之镜鉴。

在国际形势诡谲多变的2018年，处于危机中的阿根廷与中国在G20峰会期间签署了涵盖商业、金融和投资的30项合作协议。中国成为继巴西之后阿根廷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而阿根廷是中国的第五大贸易伙伴。

中阿两国在这一年还达成了一项600亿元（85亿美元）的新货币互换补充协议，以及新鲜樱桃出口的植物检疫协议。

金融领域

增加与中国的货币互换是马克里政府与前任克里斯蒂娜政府少数保持一致的政策。

2009年，阿根廷上一届政府与中国首次达成货币互换协议以补充阿根廷不断减少的外储；2017年，双方同意将这一货币互换计划延长三年。

2018年11月初，阿根廷总统马克里团队中的核心成员来到北京，此行是要与中国商谈扩大货币互换的规模。该国央行行长桑德里斯等人与中国完成协议的最终敲定，协议规模将在原先700亿元的基础上，再增加600亿元。

11月8日，北京三里屯的银杏树金色灿灿，坐落于此的阿根廷驻华大使馆外举办了2019年-2023年阿根廷宏观经济展望研讨会，马克里的特别顾问弗兰西斯科·加布雷拉（Francisco Cabrera）、阿根廷央行行长桑德里斯一行人出席。

加布雷拉也是阿根廷投资与对外贸易银行行长，他说他是奉总统马克里之命来到中国。

“中国是阿根廷第二大贸易伙伴，也是阿根廷最重要的投资者，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阿根廷之前，非常有必要举办这样一场阿根廷经济研讨会，向中国介绍阿根廷当前的经济状况。”

加布雷拉称，阿根廷政府的战略非常简单，他们希望把阿根廷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一个有竞争力的国家。

“我们要让阿根廷重返世界。阿根廷的经济还是比较封闭的，长期以来投资产业没有得到更好的沟通。”

阿根廷经济滞胀多年，2018年强美元的冲击下，阿根廷再次陷入动荡。新任央行行长为了控制通胀，推出基础货币零增长政策，同时停止向阿根廷国库注资。

工商银行阿根廷分行的一位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今年的汇率危机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尤为担心工行在基础设施领域的投资受到负面冲击。他说，阿根廷目前有一个60亿美元左右的PPP项目计划中，里面涉及了很多道路建设、输电网路和生态能源方面的建设，但是所有这些都需要纳入到政府的预算当中，而阿根廷政府与IMF的协议中严格约束政府预算，他们担心会对工商银行目前的项目有负面影响。他最期待的是，阿根廷能增加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这样他们会更为放心。

2013年，中国工商银行阿根廷分行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正式挂牌成立，这标志着首家中国银行已成功进入阿根廷当地市场。工行原董事长姜建清也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今天，中国工商银行进入阿根廷是其在进入南美市场过程中的重要一步。工行的入驻是通过收购南非标准银行阿根廷分行80％的股份实现的。自2011年8月工行提议收购南非标准银行阿根廷分行80％的股份，到2012年11月阿根廷中央银行批准该收购项目，用了两年时间。先前南非标准银行分布在阿根廷各城市的大小分行、办公室、ATM取款机上，也都打上了中国工商银行的标志。

阿根廷驻华大使盖铁戈介绍说，中国与阿根廷的关系非常密切，中国现在是阿根廷最大的投资者，也是最大的债权人。今年年底阿根廷还将宣布中国银行在阿根廷设立分行。

中国银行董事长陈四清在G20峰会期间非常“忙碌”。

中国银行官网显示，2018年12月1日，G20峰会期间中国银行董事长陈四清与桑德里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进行会谈。陈四清感谢阿根廷央行在中行布宜诺斯艾利斯分行筹设过程中给予的大力指导和支持。他表示，中国银行十分重视阿根廷市场，将根据监管要求，全力配合做好相关筹设工作。此外，陈四清还会见了阿根廷国民银行（Banco de la Nación Argentina）董事长哈维尔•贡萨雷斯•弗拉加（Lic. Javier González Fraga），贡萨雷斯表示愿意就中行在阿根廷拓展业务提供帮助，并希望进一步加强业务合作。陈四清还向阿根廷财政部介绍了中国银行的发展历史及海外机构分布情况。他表示，中国银行看好阿根廷市场，对两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充满信心。

能源与基础设施

据美国智库美洲对话（Inter-American Dialogue）的报告，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上向阿根廷提供的融资大约182亿美元。

盖铁戈称，包括中粮、中海油、中石化在内的中国企业已经开始推进基础设施项目；通信行业方面，华为将它在拉美地区的总部设在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矿业方面，山东黄金公司在阿根廷的圣胡安省有一个价值在30亿美元左右的金矿。

盖铁戈介绍，阿根廷正在进行一个大型的可再生能源项目，其中约30%都由中国企业中标。在阿根廷南部的一个水电站的建设，总价值在50亿美元左右。“我刚才说的这些仅仅是我们两国之间全面战略合作关系的冰山一角。”

根据双方约定，中核集团与阿根廷核电公司将在2018年开工建设一台70万千瓦CANDU-6型重水堆核电机组，在2020年开工建设一台百万千瓦级华龙一号压水堆核电机组。

但这个项目，澎湃新闻记者从知情人士处获悉，项目合同因融资需求和劳工问题等原因签署困难。

根据原来计划，这个项目总投资需要的140亿美元，其中125亿美元的融资需要从中国获得。项目还由中国工商银行提供低息贷款，还款期为20年，再加8年的宽限期，年利率为4.5%。这个数字低于阿根廷按美元计算的10年期国债(约为7%)。

而盖铁戈11月在研讨会上介绍说，该计划只涉及融资90亿美元。阿根廷政府原定于12月2日与中国达成Atucha III核电厂协议，这也是阿根廷的第四座核电站。截至目前，仍未有核电开工的消息。

矿业

马克里政府执政以来，停止对矿产资源出口实行出口截留的措施，随后矿产资源吸引了一批国际矿业企业纷沓而来，这当中也包括了中国的企业。其中，锂矿成为最具吸引力的资源，阿根廷政府矿业部提供的一份名单显示，仅2017年一年，就有22家境外矿业公司蜂拥而至阿根廷准备开发当地的矿业资源，而其中17家都是来寻找锂矿的。目前电力汽车生产方兴未艾，而锂电池正是电力汽车生产中最需要的能源。而除了锂矿，对境外矿业企业具有吸引力的还有金矿、铜矿和银矿等贵重金属。

2017年12月，西藏珠峰（60338.SZ）发布公告称，其境外参股公司NNEL拟作价不高于2.65亿加元(人民币13.65亿元)收购加拿大锂矿资源公司Lithium X Energy Corp(简称Li-X)，被收购公司Li-X旗下的三大核心资产中两项位于阿根廷萨尔塔省。南美“锂三角”是世界盐湖锂资源最丰富的区域，地区锂产量占世界50%以上。收购成功后，西藏珠峰将成为国内首家进入该区域盐湖锂资源开发的公司。

2018年11月，萨尔塔省生产、劳工和可持续发展部部长宝拉·比尼尼（Paula Bibini）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在Salta投资的企业主要来自加拿大、澳大利亚和韩国。2015年，香港新时代能源（00166.HK)旗下子公司High Luck收购阿根廷公司PESA位于萨尔塔省50%的权益，从那时候开始，萨尔塔吸引了中国企业的进入，随后西藏珠峰也进入到了这个市场中。High Luck除了开发锂，也获得了天然气和石油开采的同意书。

未来？

比尼尼还希望能够吸引中国的农产品加工企业进驻萨尔塔，“我们欠缺的是农业加工产业。萨尔塔有大量的豆类生产，玉米、黄豆、扁豆等没有得到开发。如果中国有需要，我们希望配合中国市场的需求来加工产品。”

比尼尼看到，中国计划几年内将提高中产阶层的人数到70%，农产品的需求量也会提高。本地生产方和中国企业如何配合将成为萨尔塔的一项主要任务，她希望向墨西哥学习。萨尔塔本地生产能力有限，无法将农产品提高价值，也无法更新设备、加入新科技。这对萨尔塔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里有很多原材料的产出，但是缺乏工业化。但是。她在中国看到了大量的科技进步。

“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这里什么都可以做，有丰富的水资源和肥沃的土地。还有放养式的畜牧业。我们有很多资源可以向世界提供。我们离阿根廷的工业中心很远，提高工业化水平还需时间。”(实习生帕孜丽娅对此文亦有贡献）

（感谢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阿根廷研究中心对本专题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