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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卢浮宫,看现代奥运会的起源与创建
阳光穿过卢浮宫拱形玻璃屋顶,照亮了青金石拱门下青铜掷铁饼者雕像,上面写着“L’Olympisme”(奥林匹克精神)。
7月26日,巴黎奥运会将在塞纳河畔拉开帷幕,作为巴黎象征之一的卢浮宫与现代奥运会的诞生有着特殊的联系,这种关系在卢浮宫正在举行的展览“奥林匹克精神:现代发明,古代遗产”中得到展示与呈现——展览汇集了120件艺术品和文物,展示了公元前8世纪希腊为崇拜宙斯每四年一度的体育赛事如何影响了19世纪末现代奥运会的发展,其中由法国学者米歇尔·布雷亚尔设计的第一座奥林匹克奖杯(布雷亚尔杯),首次在其生产地巴黎展出。
观众隔着玻璃看着“布雷亚尔银杯”,这件以法国语言学家米歇尔·布雷亚尔(Michel Bréal)命名的奖杯于1896年颁发给第一届现代奥运会马拉松冠军。
作为2024年巴黎奥运会和残奥会文化活动计划的一部分,卢浮宫“奥林匹克精神:现代发明,古代遗产”是一场关于首届现代奥运会创建过程的展览,观众可以了解19世纪末现代奥运会的诞生过程,包括当时的政治背景、奥运会所依据的图像来源,以及组织者如何着手重现古希腊的体育比赛,同时向公众讲述了现代法国人所推崇的古代历史。
儿童石棺上,带有运动雕刻的饰带。
卢浮宫的一面肖像摄影墙上标明了六位设想复兴奥运会的人,其中四位是法国人。对于法国贵族皮埃尔·德·顾拜旦来说,这关乎体育教育;对于他的希腊同行德米特里乌斯·维凯拉斯来说,这是商业和历史的结合。这一略显枯燥的介绍性展示很快让位于专注于奥运会艺术的展厅——一系列古代崇拜和世纪之交创新的混合。
埃米尔·吉利隆,1896年雅典奥运会纪念册。
公元前5至6世纪的希腊花瓶、杯盘展示了与古代奥运会相关的古典意象,这些意象深深植根于神话中。在“兰布罗斯杯”(Lambros Cup,公元前540-520年)上,裸体的跑步者——红粘土上的黑色人物——绕着宽大的容器奔跑,他们肌肉发达的双腿定格在迈步中。约公元前490年的一个杯子展示了一名被装饰图案包围的掷铁饼者。
这些展品许多来自卢浮宫的收藏,艺术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埃德蒙·波蒂埃(Edmond Pottier,1855-1934)在顾拜旦和他的同辈热衷于奥运的时代率先研究了古希腊陶器。波蒂埃的侧脸出现在一枚1934年的巨型铜质纪念章上,这枚纪念章悬挂在他所著的《古希腊陶器总集》上方——这是一份权威的古希腊陶器目录,收录了世界各地的收藏,最初是卢浮宫文物的索引。
描绘赫拉克勒斯与巨人安塔奥斯战斗的花冠克拉特杯。
赫拉克勒斯(Herakles),被认为是古代奥运会的创始人,也是展览中超自然力量的化身。一件公元前515-510年的花冠克拉特杯(用于混合水和酒的高碗)展示了赫拉克勒斯与巨人安塔奥斯搏斗的场景。在这个黑色容器上,赫拉克勒斯是一位红陶色的紧绷裸体人物,在其他地方,他是一个胖乎乎的婴儿,与一条盘旋在他上方的蛇搏斗。这座雕像受到首届现代奥运会官方艺术家埃米尔·吉利隆(Émile Gilliéron,1850-1924)的赞赏。
为1906年在雅典举行的闰年运动会发行的一张纪念邮票上选定的摔跤主题之一,由吉利隆与钱币学家和考古学家伊奥尼斯·斯沃罗诺斯 (Ioannis Svoronos) 合作设计,其实图像源自描绘赫拉克勒斯与巨人安塔奥斯战斗的花冠克拉特杯。
埃米尔·吉利隆曾在巴黎美术学院接受培训,经常参观卢浮宫,并在那里临摹杰作。定居希腊后,他被任命为1896年和1906年两届在雅典举行的奥运会的官方艺术家,吉利隆为奥运会绘制的宣传册、纪念册和海报,与他为奖牌、奖杯所作的素描和研究一起展示,其灵感来自当时主要考古发掘地点的发现。艺术家们利用当时最新的复制技术绘制了邮票和海报,陈列在展柜中,并在墙上放大展示。与古代陶器不同,这些是为了帮助研究而制作的20世纪复制品:但新的事物可能看起来是旧的,反之亦然。
首届现代奥运会官方艺术家埃米尔·吉利隆制作的摔跤手邮票。
这些优雅但略显古板的布中,暗示着法国人重新构想奥运会更为独特的一面。摄影师埃蒂安-朱尔斯·马雷 (Étienne-Jules Marey) 制作的接触片展示了时间摄影技术,这种技术基于文物中静止的姿势,通过快速连续捕捉运动帧,重建古希腊运动员的动作。在马雷的静态图像中,一名裸体男子手持铁饼旋转,逐渐加速,直到将铁饼远远掷出。
红色人物杯
在其附近,让·罗维拉(Jean Rovéra)1924年的电影《古希腊奥运会》以慢动作哑剧的形式展现了掷铁饼的动作,其中一位身着艺术服装的现代美男子以舞者的优雅姿态戏剧性地抛掷铁饼。另一个镜头如同一幅静物画,六名掷矛者在运动中途停顿,从左到右记录了时间的流逝,他们的手臂因努力保持不动的姿势而颤抖着。
希腊小雕像,前550-前525
当时,试图将女性纳入奥运会的尝试并没有奏效,1896年雅典奥运会以及之后的1900年和1924年的巴黎奥运会、1908年的伦敦奥运会、1912年的斯德哥尔摩奥运会等赛事几乎没有女性参赛,奥运会直到1928年才完全允许女性参赛。事实上,2012年伦敦奥运会是第一次所有参赛国家都派出了女性选手,今年的巴黎奥运会将实行配额制,以确保女性和男性参赛人数相等。
观众正在观看现代奥运会奖杯和照片的陈列
展览中有一段1896年奥运会上女性参赛的视频,但由于损坏,难以看到内容:也许是槌球或帆船,这两项运动是当时女性可以参加。作为展览的延伸,19世纪末舞者伊莎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的电影也有所呈现,她崇拜新古典主义传统,在花园里跳舞。同一展品中还挂着几幅希腊女英雄的图画和盘子——胜利女神在体育场上空飞翔——但这是女性寓言不是女性。
伊莎多拉·邓肯 (Isadora Duncan) 在雅典的狄俄尼索斯剧院跳舞。
一幅1869年的画作《马拉松的士兵》描绘了那位著名的信使,他抛弃了所有多余的物品(包括衣服和鞋子),从马拉松平原跑回雅典,以宣布希腊同胞战胜入侵的波斯人的报捷,随后力竭而亡。
吕克·奥利维尔·默森 1869 年的画作《马拉松士兵》,描绘了一个裸体的人躺在一大群人中的三个人的脚下。
这个传说启发了法国语言学家和教育家米歇尔·布雷亚尔(Michel Bréal)将26.2英里(约42公里)的马拉松比赛设想为终极体能测试,这也是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运会的基石。在一条黑暗的走道上,摆满了闪闪发光的奖杯和复制品,布雷亚尔自己设计的“布雷亚尔银杯”被聚光灯照在一个小底座上。这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纯银制成,朴素而纤细。芦苇和鲜花在它的底座周围盘旋,就像挫败波斯人进攻的马拉松沼泽地。
展览向我们讲述了现代法国人所推崇的古代历史,在古代奥运会期间,曾规定所有敌对行动必须停止。这种情感虽然乌托邦式,但我们仍在奥林匹克标志中看到——顾拜旦在一个多世纪前设计的五个互锁的圆环。1913年,他在《奥林匹克评论》中写道:“这五个圆环代表了现在被奥林匹克主义鼓舞的五大洲。”在卢浮宫,你可能也会被它所征服。
附:展览关键词
作为2024年巴黎奥运会和残奥会文化活动计划的一部分,该展览呈现了语言学、历史学、艺术史和考古学等学科如何以体育的名义共同打造这一全球盛会。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古老根源:被遗忘的法国-希腊起源
展览首先试图讲述现代奥运会诞生的鲜为人知的故事,并强调巴黎在奥运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不仅仅是顾拜旦,展览还介绍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学家和政治家,包括迪米特里斯·维凯拉斯(Dimitrios Vikelas)、米歇尔·布雷亚尔(Michel Bréal)和斯皮里东·兰布罗斯(Spyridon Lambros)。通过研究古代文本和考古证据,这些历史学家和学者重新发明了古希腊的竞技比赛,以求理解古希腊体育的本质。
顾拜旦通过体育实践促进和平的倡议。最终促成了1894年6月在索邦大学由法国体育协会联合会组织的首届奥林匹克大会(Olympic Congress)。首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于1896年在雅典举行,随后于1900年作为世界博览会的一部分在巴黎举行。
由埃米尔·吉利隆设计的,源自雅典器物中摔跤手造型的石膏牌
布雷亚尔杯
历史学家、语言学家和教育家米歇尔·布雷亚尔(1832–1915)生活在巴黎,参加了在索邦大学举行的首届大会,他希望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从古代历史资料中汲取灵感,复兴马拉松比赛。他被视为马拉松运动的精神之父。
米歇尔·布雷亚尔
1896年,他委托制作了一座奖杯,授予首届马拉松冠军——希腊运动员斯皮里东·路易斯 (Spyridon Louis),这座奖杯已成为最著名的奥林匹克奖杯,具有深远的历史和象征意义。这座奖杯由一位银匠在巴黎制作,斯皮里东·兰布罗斯(Spyridon Lambros)在媒体上向希腊公众介绍说,“这件优雅的巴黎艺术品”。
布雷亚尔杯,米歇尔·布雷亚尔1896年授予奥林匹克马拉松冠军斯皮里东·路易斯。
该奖杯于2012年被斯塔夫罗斯·尼亚尔科斯基金会(SNF)收购,常年在雅典尼亚尔科斯基金会文化中心(SNFCC)展出,作为此次展览的亮点之一,布雷亚尔杯首次在其生产地展出。
埃米尔·吉利隆(Émile Gilliéron,1850-1924),奥林匹克艺术家
另一位深度参与这项发明的人物是瑞士艺术家埃米尔·吉利隆。他于1876年移居希腊,2024年是其逝世一百周年。
埃米尔·吉利隆
尽管不为公众所知,但他曾被希腊王室聘为绘图员,并与当时在希腊工作的众多希腊和外国考古学家合作。最重要的是,他是1896年和1906年两届在雅典举行的奥运会的官方艺术家,展览以对吉利隆家族近期捐赠给雅典法国学校的工作室藏品的研究为基础,首次展出了激发吉利隆创作灵感的古物以及为现代奥运会创作的作品,包括邮票、海报、明信片、奖杯和纪念品。
埃米尔·吉利隆,1906年奥运会奖杯设计图
1906年奥运会,马拉松和田径奖杯
打造奥运形象:奖励运动员和传播奥运形象
埃米尔·吉利隆凭借其社会和职业关系,成为创造新奥林匹克图像的关键人物。
他通过参与大型考古发掘(包括雅典卫城、马拉松、维奥蒂亚、埃维亚等地)获得的实地经验为他提供了灵感和参考模型,为这一新奥林匹克图像奠定了基础。他使用多种复制技术(绘画、铸造、电铸、平版印刷、印刷、摄影等)设计奖杯和图像,并用于国家邮政上。事实上,正是1896年首次发行的纪念体育比赛的邮票,标志着奥运集邮的开始。
纪念1896年雅典奥运会的第一版邮票,埃米尔·吉利隆设计
经典的古代资料也被用来重现古希腊人所实践的运动动作,使其适应现代奥运会的需要。但现代奥林匹克主义的发展最终是20世纪特有的现象,与古代的体育竞赛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注:本文编译自《在卢浮宫,奥运会比你想象的更法国化》(Emily LaBarge/文)和卢浮宫网站。展览将持续至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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