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博沃总统就职定于雅加达举行，印尼迁都计划有变？

印尼当选总统、现任国防部长普拉博沃所属政党发言人近日表示，普拉博沃和副总统搭档吉布兰今年10月举行总统就职仪式的地点是雅加达，而非早前宣布的预定新首都努桑塔拉。这引发外界对印尼迁都计划前景的猜测。

当地时间2024年7月1日，印度尼西亚雅加达，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维多多（左二）与国家警察局长西吉（左），印度尼西亚当选总统、国防部长普拉博沃（右二）在纪念印度尼西亚国家警察成立78周年的仪式上敬礼。视觉中国 图

7月1日，刚刚动完腿部手术的普拉博沃随同现任总统佐科等政要出席印尼警察日典礼，佐科6月30日还探望了手术后的普拉博沃，二人看起来关系融洽。然而，有越来越多媒体报道和分析人士质疑说，尽管普拉博沃强调自己将继承佐科的施政议程，但佐科提出的迁都计划可能不在其中。

据《环球时报》6月25日报道，如果印尼政府按照计划于2024年8月宣布新首都努桑塔拉落成，今年6月22日举行的“雅加达建城497周年庆典”便是雅加达最后一次以首都身份庆祝建城纪念日，雅加达也将从此告别首都身份。《雅加达邮报》7月1日分析说，印尼国会从4月就开始讨论新总统就职典礼的举办地点，而宪法要求总统在首都举行就职典礼，因此普拉博沃是在雅加达还是努桑塔拉就职总统，成了一个社会舆论颇为关切的问题。

总统就职“回师”雅加达？

据《雅加达邮报》7月1日报道，印尼国会副议长、来自大印尼行动党的艾哈迈德·穆扎尼（Ahmad Muzani）6月28日表示，当选总统的就职典礼将在雅加达国会大厦举行，而非如之前宣布的在东加里曼丹的努桑塔拉举行。普拉博沃是大印尼行动党的总主席。

印尼公共工程和住房部长巴苏基（Basuki Hadimuljono）4月声明说，努桑塔拉是普拉博沃和吉布兰今年10月20日举行宣誓就职典礼的地点。今年6月，努桑塔拉迁都项目负责人班邦（Bambang Susantono）辞去职务后，巴苏基成为努桑塔拉管理局的临时负责人。

据印尼《时代》周刊网站报道，在被问及为什么宣誓就职地点生变时，艾哈迈德并未直接解释原因，而是简短地回应说：“就职典礼（inauguration）在史纳延地区（Senayan，指雅加达国会大厦）举行，而所谓的仪式（ceremony）在努桑塔拉举行。”艾哈迈德口中的“仪式”指的是8月17日的印尼独立日纪念活动，外界预计当日将举行努桑塔拉的落成典礼，这意味印尼首都正式从雅加达转移到努桑塔拉。

报道显示，8月的印尼独立日活动仍计划在努桑塔拉举行，届时，现任总统佐科、当选总统普拉博沃将在当地出席活动，而现任副总统马鲁夫、当选副总统吉布兰将在雅加达以视频连线方式参与独立日纪念活动。

印尼今年3月颁布了《雅加达特别指定法》，启动了首都搬迁进程。在总统签署有关法令前，雅加达仍是印尼首都。目前，佐科仍未正式签署有关法令，但他强调，新就职的总统可以负责签署有关迁都的法令。

据《环球时报》、中新网报道，雅加达作为有着约1000万人口的东南亚第一大城市，长期面临着人口密度过大、交通拥挤和空气污染等严重的“城市危机”。雅加达的政治经济中心地位还导致资源过度集中，各地区发展不平衡。2023年8月，追踪全球空气质量的空气质量技术公司“IQAir”统计显示，雅加达每天的空气质量几乎都不达标，一度成为全球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

2019年，佐科召开会议，正式决定将首都从爪哇岛上的雅加达迁至东加里曼丹省，在当地斥资超32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033亿元）打造命名为努桑塔拉（马来语、印尼语意为“群岛”）的新首都。佐科2023年8月还说，迁都是解决雅加达空气污染问题的一个对策。

据《南华早报》6月20日报道，佐科在努桑塔拉迁都计划上仍显得态度积极，他计划于7月前往新首都办公，以此来缓解投资者对新首都未来的担忧。佐科政府消息人士透露，1万多名印尼公务员将于今年9月搬至新首都工作。努桑塔拉项目方面6月早些时候表示，努桑塔拉政府办公区的建设进度已达到80%。

普拉博沃是否看重迁都？

据央视新闻报道，印尼国会2022年1月通过了《国家首都法草案》，为印尼新首都的建设计划奠定法律框架，规定印尼政府如何获取、管理建设资金。然而，当时的分析就指出迁都不是那么容易，由于缺乏资金，估计最快也要2024年开始实施；面对庞大的预算，《人民日报》在报道中写道，印尼政府计划动用国家预算为项目实施提供19%的资金，其余部分将通过公私合作和私人投资提供。

《南华早报》6月20日报道称，印尼2022年立法确立了努桑塔拉将来的首都地位和建设计划，佐科由此确保了在自己下台后迁都项目仍会继续进行。然而，分析人士担忧，普拉博沃接任总统后，迁都进度将会放缓。

普拉博沃6月发表于美国重要杂志《时代》周刊的专栏文章详细阐释了他的施政计划。他在文章中强调会继续推行佐科的施政项目，还详细介绍了他竞选期间大力宣传的“免费营养餐”计划。然而，普拉博沃在文章中并未提到迁都议题。

雅加达经济改革中心（CORE）执行董事穆罕默德·费萨尔（Mohammad Faisal）向《南华早报》分析说：“很明显，如果要普拉博沃选择，他会选免费营养餐计划（而不是迁都项目），因为这才是他的政治承诺。免费营养餐计划需要大量预算。由于现在的财政限制，普拉博沃很难继续新的资本项目，而且普拉博沃真的很想打造他自身的政治遗产项目。”

印尼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政治和社会变革部主任阿里亚·费尔南德斯（Arya Fernandes）表示，普拉博沃的文章可能是他在就“什么是他的优先项目”发出信号，但其内容与佐科政府的议程不相符。《南华早报》称，普拉博沃的专栏文章在社交平台上引发了大量猜测，一些民众认为，如果原定于建设新首都的钱被用来推进免费营养餐计划，会更加令人想支持。

大印尼行动党6月中下旬试图平息舆论对迁都计划的猜疑声音。该党执行主席苏夫米（Sufmi Dasco Ahamd）表示，普拉博沃是因为文章篇幅有限，才没有在专栏中提到努桑塔拉。“尽管文章没有写入（努桑塔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会延续新首都计划。因为这是法律规定，具有约束力，必须要继续下去。”

然而，同样来自大印尼行动党的艾哈迈德·穆扎尼在6月底宣布了总统宣誓就职仪式于雅加达举行的消息，又一次引起外界猜测——普拉博沃可能不太看重迁都计划。

资金是关键？

穆罕默德·费萨尔分析说，普拉博沃的态度引起了投资者担忧。“这就是为什么，尽管很多人感兴趣，但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外国投资方真正投入到新首都项目中。这说明，投资者对该项目的未来发展有所怀疑。”

分析指出，虽然努桑塔拉是佐科眼中的政治遗产项目，但该项目始终缺乏外国投资，因此发展受碍。此前，曾提议向印尼新首都计划提供300至400亿美元资金的日本软银集团决定不再参与对迁都计划的投资。

佐科2019年宣布迁都时就说，大约283亿美元的迁都初始预算中，只有20%由印尼国库承担，其余必须向包括外国投资在内的私人资本寻求。印尼政府目前认为，未来25至30年内，还需要投入约306亿美元才能让努桑塔拉转变为功能成熟的首都。

然而，去年一整年，努桑塔拉项目获得总额29亿美元的投资，而且全部是印尼国内资本。印尼财政部长穆里亚妮5月表示，努桑塔拉的建设已经消耗了44亿美元的国家资金。

相比之下，路透社在今年2月的文章中指出，普拉博沃提出的免费营养餐计划在第一年将耗资高达76.8亿美元，他的团队表示，该计划于2029年进入最后阶段时将耗资287.9亿美元。不论是同时推进迁都计划和免费营养餐计划，还是选择其一，普拉博沃政府的预算都会十分庞大。彭博社早前报道说，普拉博沃计划在执政后将公共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提高到50%，但遭到亲信的驳斥，普拉博沃方面强调他们将遵守印尼有关政府财政的法律限制。

“我认为普拉博沃和他的经济团队意识到，如果新首都和免费营养餐计划同时实施，将极大地耗尽国家预算，并会出现经济不稳定。”阿里亚表示，“普拉博沃将必须在确保公众（对他选举承诺的）高度信任和维持与佐科的（盟友）关系之间做出选择。”

现任财长穆里亚妮近期呼吁，普拉博沃在规划未来施政项目时要保障国家预算。穆里亚妮向印尼《时代》表示，她已和普拉博沃的团队就2025年财政预算的管理展开讨论和协调，以了解新政府要推行的项目的预算要求和实施机制。穆里亚妮说，相关方面已开始讨论制定明年的预算案，预计赤字介于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21%至2.80%。新政府应该能够保持财政审慎和可持续。

普拉博沃和佐科还亲密吗？

阿里亚认为，普拉博沃执政第一年的财政预算案是由佐科政府制定的，因此佐科仍有机会保护迁都项目的落实，可以在预算案中分配资金用于新首都建设。“如果普拉博沃放弃努桑塔拉，他与佐科的关系可能会破裂，但佐科也不想与普拉博沃发生冲突。”

普拉博沃和佐科至少在最近仍显示出亲密，不过，二人之间的矛盾传闻已浮出水面。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普拉博沃6月20日在社交平台上传照片，显示他和以他为首的“印尼前进联盟”（Onward Indonesia Coalition）主要政党领导人会面，包括民主党的阿古斯、专业集团党的艾尔朗加、国家使命党的祖基菲利、印尼人民浪潮党（Gelora）的阿尼斯和国有企业部长埃里克。然而，该联盟中亲佐科的成员党领袖，如印尼团结党党魁卡桑，新月星党（PBB）、印尼改革运动党和正义繁荣人民党的领导人都没有出现在照片中。

印尼智库政治参数分析员阿迪认为，曾是普拉博沃副手人选之一的埃里克在场，佐科的盟党领袖却缺席，已引起各种议论。“根据上载的照片，在场的‘只有对普拉博沃绝对忠诚的人’……看到这些照片后，公众自然会认为，‘印尼前进联盟’现在已是一个让普拉博沃发挥更大影响力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