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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丨提笔忘字,不关年龄的事

翟立华
2024-07-04 21:2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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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做会议记录时,遇到“夯实基础”的“夯”字,怎么写都不像,写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对,又实在想不起来怎么写,涂了几个圈圈后,无奈地备注了个拼音。后面的记录,我只好打开手机录音功能,想着先把领导讲话录下来,不会写的字会议结束后自己再去查。

这些年,我的打字速度越来越快,写字速度越来越慢。当手写被挤进角落,眼睛和手已经不在一个频道。看书看资料,每个字依然认识,但是偶尔要手写时才惊讶地发现,好多字甚至是常用字,都不会写了!这让我有点恐慌,怎么会?明明经常使用,怎么能提笔忘字了呢?

我归咎为自己年纪大了,可90后同事也哀叹,很多字好像吃进了肚子里,不用手机全拼打出来照着写,真不会写。明明这个字是认识的、熟悉的,就是不会写。他们一致认为这和年龄没太大关系,而是因为手机、电脑用得多,太久不写字了。即便会写,很多孩子的字迹也越来越难看。

我们单位新来的小同事名牌大学毕业,以第一名的成绩进来的。办公室听他打字“噼里啪啦”,风一样的速度,对各种电脑软件熟悉到我们几个老大姐喊他“工程师”。可这么优秀的小孩儿,那手字一言难尽。他捂着笔记本不让我们看,说“怕丢了母校的脸”。

我父亲只初中毕业,却写得一手好字。他的字很圆润,规规矩矩,像是印刷体。务农之余,他自学中医,把《素问》和《灵枢》两本书记录得满满当当。

那时候没有电脑,不能视频,父亲和远方的大伯每月至少一封书信来往,直到大伯年老后回到家乡。大伯的字很规范,应该是庞中华硬笔字体,又有点自己的创意,格外好看。每每邮递员在门外摁响自行车铃铛,我就飞快跑出去,接过写着父亲名字的信,撕开信封,先看为敬。大伯对我父亲的关切之情,经常让我感动莫名。

后来,我也学着给大伯写信,再后来给堂姐写。给堂姐写信更有意思,自己的小心思、小苦恼在笔尖下倾泻,悄悄寄出去,然后就有了期盼,上学放学都会站在路口等邮递员。几年积累下来,我的字也圆润起来,漂亮起来,还得到了邮递员的表扬,暗自窃喜了好一阵子。

办公用上电脑后,笔和纸陡然变少。手机也不再是单纯的通讯工具,不用给堂姐写信了,我们发邮件、微信聊天、视频通话。我的生活里没有了邮递员,父亲说邮递员早就退休,已经白发苍苍。

对面办公桌90后同事说:“姐,纸质办公的那代人,几乎都退休了吧!”

之前,我们有个会速记的大姐,她的会议记录做得极其详尽,从没有出过纰漏。她退休后,我做会议记录。我有写信的底气在,虽不会速记,但写字速度也很快,没出过问题。部门给我们申请了录音笔和智能办公本,语音实时转文字,方便是方便了,人也变得懒惰了。我再没有动手去做过会议记录。

这次,智能办公本被借走,我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的手写基本功还在。却没有想到,太长时间不写字,好多字居然不会写。我手忙脚乱,把会议记录弄了个乱七八糟。散会后,加班整理,忙了两个小时才完成。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现在人们的生活工作节奏确实快,快到连写字都拉低了效率。提笔忘字时,不知道是谁的尴尬。

 

    责任编辑:甘琼芳
    图片编辑:蒋立冬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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