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⑩｜“Tough”并且“Incredible”的巴基斯坦

编者按：

2024年5月，笔者李靖云应邀前往巴基斯坦考察，写下系列观察手记，目前在湃客·世界栏目连载，敬请关注。

“Be careful. We are a devious people. We have to be. This is a tough country.”英国记者威尔金森关于巴基斯坦的寻根游记《Travel in a Dervish Cloak》里，这是他从小在拉合尔长大的外婆的闺蜜、一位地位很高的拉合尔begum告诫他的话。来巴基斯坦正好找到了这本书，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Begum是一个突厥语词汇，类似于称呼有地位的男性为伯克，有身份的女性被尊称为begum。正如欧麦尔告诉笔者的，巴基斯坦建国时期，女性地位非常高，有很多著名的begum。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国父穆罕默德·阿里·真纳的妹妹，法蒂玛·真纳，今天巴基斯坦建国75周年的75卢比的纪念币上，法蒂玛和哥哥阿里的头像印在同一张货币上。Pakistan这一国名，据说也有法蒂玛的贡献，其乌尔都语意为纯净之地，包含了建国一代的期许。

以笔者的经历看，倒是没有多少感受到纯净，但是确实和这位begum所说的，感受到了tough。因为新出了对中国人的安全条款和要求，所以离开任何巴基斯坦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安全许可，而这一切在巴基斯坦自然成为一种dealing。笔者在一旁看着Abbasi先生和Faran反复和酒店、和值班警官沟通，还要时不时给我一些暗示和解释。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反复后，Faran最后告诉我，“没有交易，我们可以走了。”

夜间行驶在巴基斯坦的高速上，其实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安全。得益于电力建设，高速公路上的灯光条件还是很好的，各种旅游和通勤大巴在夜奔。在拉瓦尔品第大湖，笔者一行也停下来休整，由于时间已经很晚，无法欣赏湖上风光，但是城市热流依在，仍然很多旅游车夜班到达。尽管路上已经给笔者反复解释所有的问题，Abbasi先生还是小心地告诉我，由于时间关系，只能下次再来了，希望下次再来会是另一种情况。笔者给了一个简单的期许，“希望我能很快再来，那时巴基斯坦能更像国名的寓意。”Faran听到则哈哈大笑，但愿我们能再有一个真纳。

巴基斯坦伊斯兰堡郊区，高速公路旁的婚礼场地，图/视觉中国

早上的《黎明报》上已经刊载总理夏巴兹·谢里夫将要访华的消息，而且巴基斯坦官方正在做中巴经济走廊二期项目的预热准备。走在湖边，笔者再次想起之前在park view新城，Rehan先生带笔者看到的景色，绿水青山巴基斯坦是不缺的，但是怎么换到金山银山还是一个关于未来的问题。巴基斯坦的未来可以很美丽，眼下肯定是一个tough的时间，这也是巴基斯坦政府目前连续外访的主要原因。

从国际收支角度看，巴基斯坦产出和出口大幅下滑，进口不断增加，外汇储备已经入不敷出了。依照笔者在巴基斯坦最大的商业银行哈比银行了解到的情况，目前巴基斯坦真正稳定的外汇来源还是侨汇，这显然是不够的。“巴基斯坦政府的财政收入是很差的，目前的税收几乎是收的上就收，收不到也没办法。”一位在巴多年的中国商人告诉笔者，“2019年时的1人民币兑换20卢比，现在已经是1人民币兑换40卢比了。”货币贬值必然带来的是通货膨胀，来的第二天，笔者就看到小孩把10卢比的钞票折飞机，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但是抛开这一切，如果走进巴基斯坦社会，反而感受到的是生机勃勃和欣欣气息，这绝非苦中作乐和穷快活那么简单。走在巴基斯坦田间和城市之中，或者穿行在贫民窟都能发现光伏发电非常普及。不仅是富裕之家，贫困人家也照样大量运用光伏板。由于巴基斯坦电力供给不稳定，特别是电网无法有效保证供给，所以柴油常备发电机是普遍情况，但是柴油发电机目前正在被光伏取代。光伏的普及必然带来的是储能的大幅度运用，这也是巴基斯坦电力市场的发展变化。不同于大规模储能运用，巴基斯坦用户更多，但是以巴基斯坦人口来计算，大量的微储能运用是一个前景广阔的应用市场。

新能源是如此深入巴基斯坦，另一面则是互联网的深入，几乎人人看TikTok，人人拍TikTok，这是巴基斯坦人最简单的创业。虽然出于保守宗教团体的压力，巴基斯坦官方于2020年短暂封禁过TikTok，但是根本挡不住庞大的用户要求。据闻，已经有很多教团都用TikTok做活动，甚至开始出教程怎么拍视频。

虽然电都无法做到普及，但是新经济却是如此的深入，这就是巴基斯坦。既是一个tough的国家，又是一个incredible的国家，这是短短十来天笔者所见到的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斯卡都，木匠在停电的车间里锯木头，图/视觉中国

次日下午，在军车的护送下，笔者又走向的伊斯兰堡国际机场。三辆军车保护的其实只有两个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位中国能源建设集团的员工回国休假，一聊，果然是湖北同乡。不同于来时的磨难，有军方的保护，通关几乎没有费功夫。虽然已经连续遭遇到恐怖袭击，这位能建的员工表示，目前达苏水电站工程建设已经恢复了，希望未来不再有什么安全问题，可以去现场看看那边的高山峡谷的风光。

登机之后，才发现更多的是巴基斯坦人去中国，或是做生意，或是留学，中巴经济走廊已经深深地把中国和巴基斯坦联系到一起，这不仅仅是国家战略的合作，更是民间的日常生活。因为飞机要在卡拉奇转停，笔者特意转到窗边看这座本在行程之中的城市。旁边的巴基斯坦乘客是一位要去杭州的商人，特意给我介绍，“卡拉奇是大城市，就像北京、杭州，晚上灯火会多。”我转过来纠正他，“拉合尔像北京，卡拉奇像上海、香港，从村落成为大城市。”他愣了一下，回答说，自己是拉合尔人，这个对比很形象。

看到笔者在朋友圈发消息经停卡拉奇，中交建阿曼公司的朋友老韩特意告诉笔者，他疫情期间曾经在那里三年，卡拉奇号称是世界最危险的十大城市。我回复他，我希望以后能从白沙瓦一路走到卡拉奇，完成从兴都库什山到印度洋的夙愿，体会一下世界征服者们曾经的道路，也看看不再危险的巴基斯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