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⑤｜三峡与海外三峡

编者按：

2024年5月，笔者李靖云应邀前往巴基斯坦考察，写下系列观察手记，目前在湃客·世界栏目连载，敬请关注。

有时候你觉得世界很小，总是能碰到一个群体，很多时候是因为他们太出色了。中国工程人就是如此。

笔者从广州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上，旁侧座位是一位中铁建隧道局的技术人员，他要去格鲁吉亚做公路工程的勘察。从乌鲁木齐到伊斯兰堡又遇到两位核电工程人，他们要去卡拉奇核电项目。出海关时又遇到一位中电建财务人员，他是要去巴沙水电站项目。很多人说中国制造的升级，但是笔者的直接经验是，中国建造是不逊于中国制造的另一中国品牌，三峡就是其一。

进入卡洛特水电站的营地，让人感觉如同军营一般。五百名巴基斯坦军人守卫着整个电站，此外还有两百多警察和保安。对于电力事故不断的巴基斯坦而言，卡洛特的意义相当大。对于中巴经济走廊计划而言，卡洛特的意义就更大了。

卡洛特水电站是丝路基金的第一个投资项目，也是中巴经济走廊的第一批重点建设项目。这一重任交到三峡集团身上，不仅在于三峡水电站这一全球最大的水电站的示范意义，更在于三峡集团对于全球水电站投资的熟稔。

航拍卡洛特水电站，图/人民网

卡洛特主体坝高95.5米，装机量为72万千瓦时，对于三峡来说是一个小工程，但是电站目前是巴基斯坦第五大电站。“其实三峡目前一年的发电量就足够巴基斯坦所有电厂的发电量了”，卡洛特水电站工程师简新平告诉笔者，“但是从建设和运维的角度而言，这个电站其实一点也不轻松，主要是环境不同”。

其实在相对动荡的环境下建水电站，三峡集团并非缺乏经验。著名的苏丹麦洛维水电站，就是在苏丹这样一个较为动荡的环境下修建的。但是巴基斯坦不同，除了动荡之外，巴基斯坦近年来恐怖袭击愈发频繁，卡洛特电站又处于克什米尔边缘地区，从修路造桥开始，三峡集团就无时无刻不把安全放在最中心的位置。

作为三峡亚非公司的高管，刘勇刚总结巴基斯坦的电力供给体系是北边靠水电，南部靠火电，但是都显得较为薄弱。中巴经济走廊，工业是核心，工业要发展，电力又必须先行，三峡在巴基斯坦则是先行官的角色。

按照梯级开发计划，三峡国际要在杰拉姆河上建三座梯级开发水电站，卡洛特是最南的一座，往北还有玛尔、科哈拉两座电站，但目前卡洛特是第一个完工的水电站。

“从电站规模来说，卡洛特在国内也是一个大（二）型电站。”三峡亚非公司戈海荣告诉笔者，“但是就施工难度而言，比国内大型电站更难，任务更艰巨”。

这种施工“难”，首先是难在基础配套要重新建设。不同于国内的水利工程有相应的基础设施建设，道路、通讯等都是完善的，卡洛特水电站道路、通讯等都是从零起步配套搭建。其次是难在人力上，巴基斯坦人力资源丰富，是农业社会，民众也较为勤劳。但是农业社会的勤劳、海外巴基斯坦人的勤劳，又与大型工程建设所要求的工业项目的勤劳完全不同——不仅是要工作，而且要不断提高效率。

对于巴基斯坦的劳工有再培训的问题，中方投资人也有一个不断改进管理的过程。土方挖掘和堆积，是水电站作业的基础。开始时，始终无法达到每天5000方的基本标准，后来中方改进管理，增加激励措施，每天完成基础工作量20方，如果每增加10方工作量，便给予相应奖励，完成量越大，累进奖励就越高。该措施一推行，效果立竿见影，每天土方挖掘堆积非常轻松地上万。本地工人不仅积极上工，而且自发组成工程小组，积极探索提高生产效率的方式。

总之，卡洛特工程不仅为巴基斯坦训练了非常能干的本土化工程队伍，卡洛特水电站的运维还将为巴基斯坦培养专业化的水电技术人才，戈海荣总结。

卡洛特水电站水库，图/人民网

三峡工程在中国的作用巨大，其中之一就是让中国由此进入了全球工程建造的领先队伍。海外三峡也同样如此。72万千瓦的装机容量，丰水期满发每月有4亿千瓦时的电力生产，供给500万人的电力需求，这些仅仅是三峡的最基本贡献。修一座水电站，造福一方社会，这是三峡集团的宗旨。高坝工程不仅在于发电蓄水这些工程目标，从社会能力上提高了社会经济竞争力，培养工业组织；更进一步而言，这是增强国家能力。美国新政时期，通过推行田纳西水利开发，形成梯级电站开发，形成了田纳流域管理体系，大大增强了政府能力、国民财富的积累循环，有效实现对社会秩序的有效管控。这一让“河流服务人民”的现代治理模式，被称为田纳西经验。综合而言，大型水利工程对于国家能力的提高是综合性的，特别对于巴基斯坦这样一个国家能力较为单薄的国家，尤为重要。

从三峡工程到海外三峡，这是真正的中国经验的全球化，卡洛特和巴基斯坦，无疑是这一中国经验的相互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