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外部环境“复杂严峻”表现在四个不确定性

12月19日至21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强调，在充分肯定成绩的同时，要看到经济运行稳中有变、变中有忧，外部环境复杂严峻，经济面临下行压力。这些问题是前进中的问题，既有短期的也有长期的，既有周期性的也有结构性的。

财政部原副部长朱光耀12月23日在第二十届北大光华新年论坛上对“复杂严峻”的外部环境做出解读。他认为，“复杂严峻”体现在四个方面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使得“复杂严峻”的形势相互叠加强化，我们一定要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以稳定战胜不确定性。

朱光耀指出，中国面临的，首先是全球供应链整体布局的不确定性，其起因是美国特朗普政府在“美国第一”的口号下，要求制造业回归美国。

他说，当今世界产业链的布局，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比较经济利益学说的原则基础上，在考虑了资源的配置、劳动力的素质、市场的前景等多种因素之后形成的，是国际跨国公司作出的客观选择。世界各国在经济全球化之下，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形成了一种有机的也是有序的联动，保证了全球经济的有序运转，在经济上保障了世界各国经济可以在相互依存的情况下有序地向前发展，在更广泛意义上对世界稳定和世界和平有着重大的影响。

“不顾客观因素形成的产业布局、稳定供应链，而强调美国制造业回归，从经济规律而言是很难实现的，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提出这种政策导向，本身就对全球供应链的稳定产生了直接影响，突出表现在跨国公司、企业家的信心、投资意向和预期受到影响。”

第二个不确定性是全球规则的不确定性，特别是贸易规则。

朱光耀说，我们多年来一直强调公平、透明、包容、反歧视性的多边贸易原则。在全球经济格局中，WTO在贸易方面具备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现在WTO面临严峻挑战，甚至生死存亡。WTO最为关键的上诉机制，一般应该有7个法官，每个法官任职4年，最少要有3名法官在位。由于美方阻挠，法官退休后不能得到及时补充，现在只有3名法官，到明年12月另外两名也要退休，这意味着WTO最关键的仲裁机制将无法运作。

“欧盟、加拿大都分别提出了WTO改革方案，中国和欧盟也建成了联合工作组，我们希望当务之急是解决WTO上诉机制的运作功能，但坦率而言困难很大。WTO作为多边贸易体系关键的执行机构，它的前景、发展关系到世界贸易能不能继续保持稳定增长。”

第三个不确定性，在2019年将突出显现，是英国脱欧带来的不确定性。

朱光耀说，到目前为止，英国和欧盟的谈判非常艰巨。英国政局走势关系到英国同欧盟的谈判，核心问题是英国采取有协议地脱欧（软脱欧）还是没有协议地脱欧（硬脱欧）。英国政府对硬脱欧和软脱欧对经济的影响都做出了评估，无论有没有协议，英国的经济在一定时间都要受到负面影响，对英国对欧洲对世界都是巨大冲击。

“英国的脱欧问题不简单是英国问题，不简单是欧洲问题，也是世界格局的变化在地缘政治方面的突出影响。此外，欧盟内还有其他挑战，包括意大利债务问题等。我们希望一个稳定强大的欧洲，也期待欧盟和英国谈判能够达成最终协议，因为这符合英国的利益，符合欧洲的利益，也符合世界的利益。”

第四个不确定性，是美国联邦储备银行利率政策走势的不确定性。它不仅影响美国，它的外溢性也直接影响着世界，特别是影响着新兴市场国家的资本外流和货币稳定。

朱光耀说，美联储自2008年以来实施零利率和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大量地购买美国政府债券和有抵押的企业债券，造成美联储资产负债表剧烈膨胀，从2008年的1.5万亿美元膨胀到4.5万亿美元。2014年，美联储结束对美国政府债券和有抵押企业债券的购买，2015年开始升息。2015、2016年美国两次升息0.25%，2017年加快进程，一年内3次提高利率。2018年美联储保持了提息的节奏，一共提息4次。但是到2018年下半年，美联储的提息政策和行动节奏受到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强烈抨击，他几次在推特上公开攻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甚至考虑撤换鲍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