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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的上海十年③|告别虹口租房,前往南翔定居
【编者按】
上海是全国高校最多的城市之一,2018年上海高校毕业生人数近19万人。其中很多人会留在这座城市生活,成为“新上海人”。他们为何选择定居上海?他们对上海的认同又是如何产生的?本文作者生于江西南昌,2008年来上海外国语大学求学,他的十年是年轻一代“新上海人”的一个缩影。
该系列一共有三篇,本文为第三篇,作者讲述了自己从租房到买房,从市区搬到郊区的生活变化。
研究生毕业时,我在虹口租的屋子是一个两居室,住了两年,期间换了三个室友。房子和家具虽然有些老旧,但干净且安静,加之位于朝南的顶楼,光线也十分充足。于我而言,这就足够了。如果不是后来买了房子,我想我还会住在那里。
赤峰路的家。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住在虹口赤峰路上的好处显而易见:骑车或坐公交回复旦都只要一刻钟,我还有很多朋友在学校,剧社里也有很多活动。到同济大学也只要步行十分钟。如果下班早,吃过晚饭,我会去同济校园里散步或跑步。这些空间上的便利帮我顺畅地完成了从校园到社会的转换。
眼看上海的房价水涨船高,以及周边同事都为子女在北上广置业,我的父母终于按捺不住,决心给我在上海买房。他们远在南昌,只有让我自己先看,最终让他们来定夺拍板。
买房记
2017年7月到10月,这3个月期间,我基本每个周末都至少有一天是在看房。
我舍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最初仍在虹口和杨浦交界的一带看房。这一带基本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成的房子,2000年以后的房子都非常少。因紧靠内环,外加周边教育资源丰富,如果恰好是学区房,单价起码在八万一平以上,即便不是学区房,也要六万以上。
于我而言,看房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儿。看过的房子太多,有些“奇葩”的房型让我印象深刻。比如,在曲阳路上有好几栋一梯一户的房子,七层楼只住了七户人家。顶楼的住户把六楼以上的楼梯间上锁圈了起来,搞成小阁楼,陡增了接近二十平米的面积。
还是在曲阳路上,有一栋二十多层的电梯房,居然是一梯三十户,长长的走道里如果不开灯,那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房子单间面积只有五十多平,却是复式结构。
后来,杨浦和虹口交界地带的房子基本被我看遍了。我开始去其他区域看房。有一次在老西门一带看房,看了好几套都不甚满意,正要回去,已经和我混得很熟的房产中介悄悄对我耳语:“有套280平、12万一平的房子在卖,钥匙在我这里,带你去开开眼,过把瘾,要不要?”我当然没有拒绝。
没想到这个豪宅是在一栋高达33层的公寓楼里。进门一看,并没有觉得很大,一个客厅和餐厅加上两个卧室,感觉不过百余平。不料,客厅边上居然有个乍看无法发现的暗门,打开后别有洞天,是一个百余平的大客厅。这还没完,大客厅的一角还有暗门,通向主卧和书房。
这些看房经历给我不再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从石库门里弄到虹口杨浦一带的普通居民区,再到这种隐秘的奢华豪宅,让我再次领略了上海的复杂和多元。
历经两个多月,挑了近十处房源作为备选,可父母看完却连连摇头:他们住惯了又大又新的房子,对一栋建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两室一厅却动辄要五六百万的房子,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后来跟不少朋友聊天,发现这是我等“外地人”的父母最初接触上海房市情况时的普遍反应,他们对上海本身不甚了解,因此对地段并不十分看重,却十分在意房子的新旧和大小。这和很多上海人的逻辑恰好相反。
就当我以为买房之事可能就此搁浅之时,母亲在电话里听说,同事的侄子前几天刚在上海买了房,在嘉定南翔,是新房,看了照片感觉很不错,价格也比较合理。母亲看过照片后大喜过望,当天便拉着我和父亲去看房。
而我心里却是很不情愿。南翔,嘉定?我在上海快十年了也没去过啊。我不想离开虹口。
然而南翔却给了我很好的第一印象。它比我想象得要近很多,从地铁口出来,是一片商业天街,很是热闹。打车去楼盘的路上,一路都是新城,整洁、现代而又秩序井然。
房子的品质和装修风格也很令人满意,三室一厅,南北通透,地暖、中央空调都一应俱全。房子正对着一片湖面,是南翔新建不久的水上公园。
“这才像个房子的样子嘛!”父亲大喜过望。然而,我还是放不下生活了多年的虹口和杨浦。
从楼盘出来,我们途经古漪园,一路走到南翔古镇,古镇上人来人往,满是各样的摊贩和小吃。恍惚间我以为回到了松江老城和醉白池,同样是有新城和老城,古街与古园。
古猗园景色人总是要告别过去的,三个月来周末无休看房也让我疲惫不堪,我下了决心,和父母转回售楼处。从此,我的家就在南翔了。
虹口再见,你好南翔
新房的交房日期要等到2018年2月,而我的房租是18年5月到期。我想着三个月的时间正好,一边可以让新房透透气,一边可以好好准备搬家事宜。
其实决定离开虹口,也和一些生活环境上的直观感受有关。2017年开始,越来越多沿街店铺变成没有生命的墙。赤峰路西端、同济大学那一侧的街道上,曾经一到晚上就出现的各种“黑暗料理”和夜宵摊,后来也没了踪影。原本,我步行五分钟就能经过四家早餐店、七八家饭馆,还有好些家杂货店、五金店和水果店。但是到2018年5月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一家早餐店、两家面馆和三家水果店,物价也水涨船高。
是时候该告别了。在赤峰路的最后一晚,我想起了六年前,大学宿舍的最后一夜,那个躺在寝室床上黯然神伤的自己。这一次我终于不是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了。
南翔的新城有些像美国的小镇,干净、空旷、人烟稀少,连共享单车都不多见。人们多以汽车代步。而我则买了辆小电驴,每日来往于家和地铁站。
南翔新城说实话,除了远离市区、交通不便,我挑不出南翔的其他缺点。小区周边的环境很好,既干净又安静,生活也很便利。但有时下班早,早早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或玩会儿电脑,却觉得心慌,因为周边没有一个熟人,甚至因为隔音太好,也听不到邻舍的一点声响。这种时候,我还是会怀念虹口,怀念那恰到好处的市井和烟火气。
住到南翔以后,另一个变化就是周末不爱出门。一想到要花上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通勤时间,饭局和各种聚会就变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相反,我会骑车在附近兜兜风,或去古镇和老城区走走。古镇的商家打扮成店小二的样式叫卖,旁边的亭子里大爷大妈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瞬间会让我怀疑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尾声
我17岁离开家乡,如今28岁未满,其中经历了大学、GAP YEAR、读研、工作,住过松江、虹口、杨浦、嘉定。我人生中最好的十年都献给了这座城市。这些年从事媒体工作,加上自己也闲不住,我的脚步遍布了除东三省、内蒙以及云贵之外其余各省的主要城市,看过了许多风景。偶尔会被重庆的魔幻倾倒、被成都的美食和美色所迷,又或被西湖边的垂柳牵绊,却依旧无悔初衷。一段旅程之后,总是想着上海,想着回家。
10年,我从校园到社会,从无产到有产,从外地人到上海人。期间,身边也有许多朋友从家乡、海外和北京来到上海。这三篇文章是我私人的记忆,或许也能成为这个时代“新上海人”群体的一个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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