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周冬雨谈《朝云暮雨》：一个太复杂，一个最绝望

5月17日上映的电影《朝云暮雨》由张国立导演，范伟、周冬雨领衔主演。

《朝云暮雨》改编自真实故事《穿婚纱的杀人少女》，讲述了一个关于命运、人性、罪与罚的深刻故事。

《朝云暮雨》海报

刑满释放人员老秦（范伟 饰）在服刑近30年后终于走出了监狱的大门，渴望开始新的人生。他怀揣着出狱前从天而降的150万拆迁补偿款，一心想要娶妻生子，过上平凡而安稳的生活。同样刚刚刑满释放的常娟与老秦有着截然不同的背景和经历。她年轻、活泼，却背负着沉重的过去。老秦求子，常娟求财，两人开始了一段各怀目的的反常婚姻。他们渐渐发现彼此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痛苦。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人性的复杂和生命的残酷以层层递进的方式不断在观众面前展现。

5月14日，影片来到上海路演，先后与华东政法大学、东华大学两所高校学子和上海大光明电影院的千名观众畅聊人性善恶，不同观众间展开激烈的观点交锋。感性的观众同样对于片名作出诗意而残酷的解读，“老秦已经56岁，却像朝云一样奔涌；常娟24岁人生刚刚绽放，却像暮雨般坠落。”

《朝云暮雨》上海路演现场，主创合影

这是作为张国立为数不多的电影导演长片。范伟则刚刚凭借这部电影拿下今年北京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而周冬雨在电影中突破性的表演，也让导演张国立感慨，“她身上的爆发力十足，是常娟的不二人选。”

路演期间，主演范伟和周冬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谈到了此次对于两个边缘又立体的人物的塑造与感受。

范伟、周冬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澎湃新闻记者 薛松 图

范伟：真实，我才敢接

在之前曝光的创作特辑中，范伟为了贴合老秦这个刑满释放人员的角色形象，在拍摄期间减重三十斤，且不参与社交活动，因为“老秦不是这样的人”，真正做到了走进人物内心。范伟也坦言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感到比较痛苦，为角色咬牙逐渐适应了下来。

在获颁天坛奖最佳男主角的时候，范伟曾感慨，“老秦这个角色太复杂了”。对于老秦的“复杂”，他进一步解释，“他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有着极传统的观念，犯了很多错误，失控了好几次。第一次因为爸爸，第二次因为妈妈，带着这种执念，觉得对不起爸爸妈妈，出狱后想为了爸爸妈妈传宗接代。这个人物既有传统的执念，又经过监狱秩序的改造，出了监狱之后又对适应社会的新秩序无所适从。他对情感的理解，对传统观念的理解，各个方面都是足够复杂的一个人。”

《朝云暮雨》剧照

对于此次和周冬雨的合作，范伟透露，在拍摄过程中，他尽量避免与周冬雨的交流，“拉开距离”，而导演采用顺拍的方式让两人的关系随剧情拍摄的进展一步步拉进，也帮助演员之间情感的流动呈现得更自然和深刻。

尽管没有直接与原型人物交流，但主创们还是通过作者提供的线索，找到一些刑满释放人员，通过与他们的交流，更深入理解老秦这类人物面对社会的不适和心理状态。现在片中诸如不敢睡床，听到警笛就紧张，出狱时要带饭碗到外面砸掉等细节，都是从现实中汲取的细节。范伟谈到，正是因为遇到了这样足够有创作空间的好角色，才能够帮助自己这些年在演技上不断打磨精进。

范伟

影片讲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故事，但其中两人的相处也洋溢出温暖点滴。分析老秦的心路历程，范伟解读，人物一开始想传宗接代，“一开始遇到这个女孩子说要跟他结婚，他觉得匪夷所思，常娟一说彩礼，他就明白了，各取所需。结婚之后，常娟不想生孩子，所以发生了冲突。但后来，常娟自残让老秦醒了，他对常娟产生了心疼，觉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更重要。”范伟提到，自己印象特别深的是，“在医院里给常娟配药的时候，她穿着一袭纱裙，笑得那么开心，那是最幸福的一幕，但是转瞬即逝。”

过往的诸多作品中，范伟有过各式各样深入人心的形象，有“被忽悠瘸了”的的喜剧，也有《漫长的季节》这样落于时代之后的小人物，时而是慈祥的父亲，时而是深谋远虑的知识分子，反派人物也能不动声色坏到骨子里。但和女性之间的“感情戏”，对范伟来说，也有点“突破舒适区”。

范伟坦言一开始接到剧本是有顾虑的，觉得“感情戏”自己演不了，但张国立导演劝说，这不是一个爱情电影，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之间发生的故事。“因为它在写两个真实的人物，有复杂的多样性，电影传达的东西也不是特别指向性的，奔着观众非要告诉你什么，只是把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呈现出来。这样的东西，两个人在逻辑上、性格上、命运上截然不同。那这样我就敢演了，不然我还真不敢接。”

周冬雨：被现实题材中的能量吸引

在导演张国立的视角里，构想整个故事的过程中，脑海里范伟和周冬雨从来就是唯二人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的可能性。而对于两人的表现，同为演员出身的张国立也予以极高的肯定，“表演可以用很多方法，但永远只有一个可能是最准确的，他们每一次都能给你最好的感觉。”

周冬雨说，常娟是她演过最绝望的角色。事实上，这些年，她没少演那些底色中带着灰度，在困境中苦苦挣扎的女性。而常娟的处境则更为独特。谈到对这种绝望感的理解，周冬雨分析了常娟的社会和心理背景，“她的绝望成因是多方面的，‘天时’是命运不公，从小缺爱；‘地利’，是从小在监狱长大，十年之后进入社会，缺乏正常生活经历；‘人和’是她性格也很多缺陷，以至于老秦再怎么对他好，都动摇不了她的还债赴死的决心。这三方面都不行。”

作为一个有着严重悔罪情绪和自毁倾向，并在最后将自己的生命推向绝境的少女，周冬雨为常娟这个角色赋予了一种表面明媚，内里隐喻的层次色彩。“她是一个非常绝望的人，也是一个极度消极悲伤的人，但表面上她还是能逗能贫。”

《朝云暮雨》剧照

在非虚构的“真实故事”文本中，故事终结于老秦接手了成为植物人的常娟，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便戛然而止。但在电影中，创作者将这种“接手”后的生活具体详实地展现出来。这也对于演员提出更高的要求和更难的挑战。

为了演好常娟这个特殊的人生阶段，周冬雨在电影开拍前的两个月提前来到北京相关医院体验生活，近距离了解和揣摩植物人的真实状态，为戏中突破性的表演汲取了真实的养分。

关于植物人角色的具体体验，周冬雨分享：“之前没有这样的角色找我，能演这个角色很难得，一开始觉得很难，怕诠释不好，去了很多植物人家里还有医院，看他们怎么被照顾，怎么生活诸如此类，拍摄地也观察过。后来导演跟我们一块想办法，把观察到的不同的植物人的细节融合在一起，把常娟塑造了出来。”

张国立也心疼周冬雨，“很多植物人的姿态，肌肉用力的方式，保持一会儿就僵住了。冬雨非常不容易。”同时他也感慨，“一个女演员为了角色，打破自己形象的突破，从肢体到心灵的痛苦的那种裂变的过程。她的表演确实是很棒的。”

周冬雨

近年来，周冬雨为观众贡献了一个个华语电影中少见的青年女性形象，角色的复杂性和丰富程度远超最初观众对她的清纯印象。对于自己如今的抉择剧本的偏好，周冬雨坦言，平时很喜欢看现实主义题材的片子，可以从中获得现实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