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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得主艾丽丝·门罗:只写短篇小说的大师

2024-05-29 17:4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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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结果,顺应了文学界的诉求,修正了瑞典文学院的疏忽,在性别上,女性人数增加到十三位,严重的性别失衡得到某些匡正,从地域看,也照顾了欧洲、美国之外的地区,具有文化地理的公正性。总之,此次诺贝尔文学奖,有皆大欢喜的意味。

最高兴的,自然是她的祖国加拿大,门罗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出,加拿大第一大报多伦多的《环球邮报》,就用头版头条的新闻和两整版的专题,对门罗的“历史性的突破”进行了隆重的专题报道,欧美著名的评论家异口同声的赞扬,也出现在专题里。同时,蒙特利尔的报纸也以极高规格报道。加拿大广播公司(CEC)第一台用一小时采访了门罗。整个加拿大沉浸在喜悦中。

门罗是只写短篇小说的大家,几乎从未让读者和评论家失望过。她的全部作品由一百五十多篇小说组成的十四部短篇小说集构成。门罗短篇小说的精妙,在于她的创作几乎只专注女性,既擅长发现女性生活中的温暖明丽之色,又精于洞悉女性人生中的灰暗艰涩的光景。她笔触深入女性世界,要揭示人性的秘密而不是女性的隐私。她要捍卫的是人性的尊严,而不是女性的特权。关注女性,而超越性别,重在表现人性,这是门罗小说最具光彩的特质。

这届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加拿大短篇小说高手艾丽丝·门罗。这是继遥远的1933年,瑞典文学院将诺奖颁给流亡法国的苏俄作家、短篇小说大师蒲宁之后,时隔八十年,再次颁给短篇小说作家。这应该是对短篇小说这一文学样式的充分肯定,也是对短篇小说作家的褒奖。短篇小说“几页中就容纳了一个生命的命运”(韦斯特拜利耶),中国视之为“借一斑而窥全豹”。它不是一幅画之一角,或是一个片段,它本身就是一幅画。鲁迅在《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小引》中说:“在巍峨灿烂的巨大的纪念碑底的文学之旁,短篇小说也依然有着存在的充足权利。不但巨细高低,相依为命,也譬如身入大伽蓝中,但见全体非常宏丽,眩人眼睛,令观者心神飞月,而细看一雕栏一画础,虽细小,所得却更为分明,再以此推及全体,感受遂愈加切实。”此论极为透彻,足以纠正那些轻视短篇小说写作上的困难的人“率尔操觚”的缺点。

门罗在接受《纽约时报》访谈时说:“一直希望我能写长篇小说。我认为,不写一部长篇小说,就没有人把你当真正的作家。”包括瑞典文学院,他们在选择作家时,主要看其长篇而抛绣球。很多评论家强调,门罗的短篇小说经常具有长篇小说的情感与文学深度,能给读者长篇一样的感受和冲击。对的,“门罗在每篇故事里,都加入了足够信息,但又不减少小说的张力。这些作品经常构建在人们的误解和幻觉上。她把明显和秘密的事物融合起来,使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生命的数不尽的变化形式上,她对每个生命中秘密都做出询问”(韦斯特拜利耶)。所以,门罗只创作短篇,没有长篇,依然可以成为“当代短篇小说的大师”,曾摘取过欧·亨利小说奖。门罗与俄国的契诃夫、美国的欧·亨利等世界短篇大师一样,共享“大师”之尊崇。

艾丽丝·门罗开创了诺贝尔文学奖有史以来非常独特的一次“获奖演说”,因门罗年事已高,且患心脏病,不能到斯德哥尔摩领奖和发表演说,而是由女儿燕妮·门罗,携录有门罗专访的录音带,到诺贝尔演讲厅内播放。专访的录音带中,别出心裁地插入了瑞典女演员帕妮拉·奥古斯朗诵的门罗的短篇小说《信件》。门罗也朗诵了短篇小说《带走》的片段。

在专访中,记者问她:“你是否曾经想过你自己会得诺贝尔文学奖呢?”

门罗说:“没有,没有!我是一个女人啊!不过我知道,有过女人得过了。我喜欢这个荣誉,我喜欢它,但是我没有那么想过,因为大多数作家可能会低估他们的作品,特别是作品完成之后,你不会到处去对朋友说,我可能得诺贝尔文学奖。”

门罗是个率真、谦和和真性情的小说大师。

《逃离》讲述了相互关联的八个女人逃离生活的故事。二十一岁的已获古典文学硕士学位的朱丽叶,是位拉丁语女教师,喜欢阅读,踏实工作,正在写博士论文。但她的禀性冷漠、重复、漫不经心,不易合群。她的理想似乎并非要成为一名女学者。心中一直纠结于婚姻,如果结婚,那以前十年寒窗所学岂不浪费,倘若不婚,自己会变得孤僻高傲。心情矛盾着,便和只见过一面的导师的外甥有了床笫之欢,后又投到火车上邂逅的渔夫的怀抱。这种逃离并没有给她带来解脱和满足。其实朱丽叶的逃离,不是厌倦这种生活,而是不满意自己的现状,于是企图回到原始状态的生活,摆脱当下的文明生活。

几十年逃离之后,朱丽叶的同居男友在海上遇难,并以当地原始习俗火化入葬。她回到原来生活工作的“文明”世界,重新捧起书本,继续完成那篇未完成的博士论文。

在《匆匆》《沉寂》中,朱丽叶走到另一故事里,其父逃离城市生活,在乡下做农夫。朱丽叶的女儿也弃她而去,到异地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

《逃离》中八个女性的逃离故事,风格气韵极为统一,人物的生活背景、情感、命运也类似。但,与福克纳类似的长篇并不相同,门罗的每个短小的故事“容纳了一个生命的命运”,每个故事都是一个完整的短篇小说,而福克纳将几个故事连缀起来,才完成一个或几个生命的命运。

门罗的短篇小说世界,其实是我们都熟悉的世界,读她的短篇小说,我们仿佛得到身心的沐浴,洗掉自身的污垢。

本文摘选自《文学即人学》

著名文学评论家汪兆骞带你读懂诺贝尔文学奖百年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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