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旧影 | 四张日军旧照和一座被劫掠的城市

最近有很多历史研究者和收藏家从各种渠道淘来大量侵华日军的老相册，那里的照片对侵略者而言是战争履历的记录，是他们“凯旋”归家后向亲朋炫耀武功的凭证，现在恰恰变成了侵略行径的呈堂证供。某些日本的历史学者否认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侵略和掠夺，而大势夸赞日本人对东北的投资与建设，以下四张照片正可以对他们的说词“打脸”。

这四张照片摘自网易《过客》栏目独家发布的日军侵华组照。根据文字介绍，是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日军第20师团78联队占领沈阳时的留影。

上图是成队的卡车装载全副武装的士兵沿着千代田通驶往奉天老城，这条大街就是现在沈阳站前的中华路。画面背景中的那座巨大的欧式建筑是东三省官银号在附属地设立的分号。这座分号建于1928年，在日本人编著的《满洲中央银行沿革史》中列出此为三等分号，名“沈阳分号”，地点在奉天新市街。在1929年的地图上，千代田通路口西北侧的位置标注为“东三省官银号”。照片中建筑门额上中间的六个大字也是“东三省官银号”，英文为“PROVINCIAL BANK OF THE THREE EASTERN PROVINCES”。

九一八事变后，东三省官银号在沈阳的各处机构均被日军占领，从城内总行就抢走黄金16万斤、现洋200万元。1932年成立伪满洲中央银行，照片中的这座建筑变成了“满洲中央银行奉天千代田通支行”。这张照片中建筑门额上的文字也变成“满洲中央银行”。后来这座建筑还曾经做过大和区警察署。

 

这张照片里的建筑一下子让我联想起去年《沈阳日报》发表的《众多日军侵华佐证来自沈阳民间收藏》一文，沈阳民间收藏家向媒体曝光了一帧日军在北大营内合影照片。照片里的建筑与这里的极其相似，游廊的结构、柱头的雀替、檐下的灯罩，可以判断两处场景为同一建筑或同一建筑的不同位置，起码是在同一个院落里。而这个院子，根据这种带游廊格局看，不像普通的营房，极有可能是驻北大营第7旅旅部，也就是东北军将领王以哲的办公地。

网易《过客》公布的这张照片，更佐证了两处场景为北大营旅部。在日军缴获的卡车上，标有“旅司18”字样，应该是旅司令部第18号卡车。而这辆车恰恰是中国第一款自己试制的民生牌卡车。

1929年，张学良投资80万大洋，在沈阳迫击炮厂内开始试制中国自己的汽车。他们从美国购买了“瑞雪”号汽车作为样车，经过两年时间的拆解和研究，终于成功造出了中国第一辆汽车，命名为民生牌75型载重1.8T汽车，开中国自制汽车的先河。可惜的是，汽车投产后不久就爆发了事变，这批汽车大部分被日军缴获，用于运送军用物资。

这张照片中有沈阳人熟悉的一座白塔，文字标注为“日军第78联队长官向集结的士兵训话”。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沈阳的一处战略要地。白塔下的一片厂房是张作霖一手组建，苦心经营的东三省兵工厂，此时工厂的大门上已经被涂上“日本军占领”“日本军外，出入禁，出入者射杀”等标语。

东三省兵工厂创办于1921年，自成立后不断扩建，最高峰时工人两万多人，机器设备多达8000多台，规模居当时全国兵工行业首位。工厂的机器设备都来自国外，以德国的居多。产品主要仿制欧洲、日本出品的各种炮类、步枪、轻重机枪及弹药。事变后，东三省兵工厂被日军占领，所有生产的武器装备和弹药都被劫掠一空。之后，日本人继续对工厂进行投资扩建，并改名为商办株式会社奉天造兵所。

照片中日军所集结的空地是一座飞机场，也是张作霖在1921年建立的，因临近东塔，便称为东塔机场。9月19日，日军占领了东塔机场，机场内有购自意、法、德、英、美等国的各种类型的轰炸机、战斗机、侦察机、教练机、民航机等262架，全部被日军掠夺。

这张照片未注明是什么地点，有去过沈阳张氏帅府博物馆的朋友可能会觉得眼熟，右面是帅府四合院的正门，左面是大影壁。而最吸引人的是后面的脚手架——那里是帅府的2号红楼，当时尚未竣工。

就是这几座未完工的红楼，在九一八事变后引出了一场涉及中、美、日三方的国际官司。在《大帅府揭秘》一书中详细叙述了这场官司的原委，看完后真让人哭笑不得。

事情要从1929年讲起：主政东北的少帅张学良要扩建自己的府邸，在大帅的四合院西面辟出地块，经招标选中设计师杨廷宝的方案，建设6座英国都铎式风格的洋楼，由美国建筑公司施工。工程进行中，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关东军强占了大帅府和这片新楼的工地。这时，美国的承建商马立思站出来，强烈要求将工程完工，日本人也没有阻拦，允许其施工，直到1933年建筑告竣。日本人搬进了新盖好的洋楼，美国人拿着合同到北平找张学良，要求结账。张学良让他去找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去要钱，他却以张学良是合同甲方的缘故将张告到日内瓦国际法庭。张派代表付瑞士出庭，并追加第三方被告——日本关东军。关东军拿到传票，不予理睬。国际法庭判马立思胜诉，被告应支付工程款。马立思又拿着判决书回中国找到张学良，张学良还是让他去找关东军要钱。这美国人还真就回东北去找本庄繁。结果呢，残暴的侵略者实在无法忍受他的无理取闹，抓起来，关了三天禁闭。在东北碰了钉子的马立思还不死心，又南下继续状告张学良。国难当头，中国人哪还有功夫搭理他呢？

除了帅府的不动产，日军对张家的财富也劫掠一空，据不完全统计，日军仅在帅府内抄走的金条就有20多箱，至少有56,000两，另外还有银元40多箱，古玩字画无数，其中王献之、唐伯虎等名家的精品仍在日本藏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