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丨那些被遗忘的时光

作者供图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座以制鞋闻名的小城闲逛，午后的阳光透过马路旁香樟树的枝叶倾斜下来，让人觉着温暖又明亮。无意中走到街角一间古朴的商店，蔡琴深沉而悠远的歌声从看似不大的空间里飘出，吸引着我步入商店。迎面陈列柜上堆放着一排排富有年代感的磁带，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将我的思绪带回了那些被遗忘的时光。

初次接触磁带还是在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开设了英语课，妈妈用奖金为我购买了一台随身听。随着人教版磁带的转动，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将我带入了英语的世界。提到书中的主角李雷和韩梅梅，总能在八零后中引起一段回忆杀。那时的夜晚，伴随着随身听里的英语对话入睡，清晨，又在对话中醒来。初次接触一门陌生语言的新奇，还有那青春期的暧昧，初恋的青涩与纯真以及心中的那些小美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购买流行音乐磁带的，但记得随身听播放的第一盘流行音乐磁带借自同学。从此随身听除了播放英语磁带外又多了一个功能。

还记得第一次去同学家，发现书柜里摆放的全是各类流行音乐磁带，琳琅满目，让我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它们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音乐世界的大门。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那个流行音乐风起云涌的时代，能听到这些美妙的声音，我们无疑是幸运的。那时一盒正版磁带的售价是十块钱，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笔巨款，曾有过节省半个月的零花钱购买一盒心仪磁带的经历，记得那是一个当时红遍大江南北的演唱组合。

那时听歌可能也是图一时热闹，很多歌曲的意境当时都无法理解。记得初次邂逅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旋律虽在耳边流转，歌词也随风掠过，但我仿佛是个旁观者，对歌中并未有深切的体会，只是觉得那是一段遥远而陌生的故事。那时的我，“初听不知曲中意”，音乐对我而言，仅是生活的一抹淡淡的背景色。

当多年后我第一次踏上了飞机，随着舱门缓缓关闭，飞机拔地而起，穿越云层，直奔三万英尺的高空。那一刻，耳机里再次响起曾经的旋律，我与歌曲中的声音一同翱翔，在那无垠的天空中找到了共鸣。正如，“再听已是曲中人”，歌曲不再是简单的旋律组合，而是成为个人经历的映射。  

高中时，正是周杰伦歌曲刚开始流行的时候，一位朋友在校广播站做播音员，下午的课间他总是播放周杰伦的歌曲，播放最多的是《爱在西元前》。记忆里出现了那个场景，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教室里，课间，有同学在欢闹，有同学在默默做题，这时周杰伦的歌声从校园的喇叭里传出，记忆空远，仿佛在梦里。

那时也是纸媒的黄金时代，书店里报刊亭里满是各类文艺杂志，有时某些精美的杂志还附赠磁带。放学后的时光，骑着单车，怀揣积攒的零花钱，而后怀抱心仪的杂志连带附赠的磁带满载而归，那种喜悦无以言表。

学校有一台很大的录音机，总是在上公开课时为大家播放录制的课文。有一次，一个同学将要转学去外地，同学们决定送她一份特殊的礼物。记得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那台大录音机被摆放到了讲台前，音乐响起，传出了周华健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大家起立鼓掌，随后是同学们每人为她录制的一段临别赠言，多年后我依然清晰记得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那时的友谊纯粹而难忘，情感真诚而纯净。不知道那位同学现在身在何处，时隔多年，是否还记得这个场景。

记不清磁带什么时候开始远离生活了，但音乐却从未离开。记忆中一个节假日的下午， 陪母亲在单位值守。停电了，那时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平板，只有不知哪位师傅何时留下的一台老旧收音机，正百无聊赖，收音机里传出了齐豫清澈空灵的嗓音：“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远处碧空如洗，几朵白云悠然自得地游荡，仿佛它们也沉浸在齐豫歌声营造的那份超然物外的意境之中。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斜斜地照在斑驳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怀旧而又温馨的气息。收音机里偶尔夹杂的静电噪声，非但没有破坏这份宁静，反而增添了几分真实与质朴的味道。外面的世界似乎与我和母亲无关，只有这片刻的安宁，还有心中那份对远方模糊而又深切的向往，构成了那个下午最深刻的印记。

“是谁 在敲打我窗/是谁 在撩动琴弦/那一段 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 回升出我心坎……”

蔡琴的歌声将我拉回现实，那些被遗忘的时光，如同一串串遗落在岁月长河中的珍珠，虽久未触碰，但一旦拾起，仍旧闪耀着温柔的光芒。那些被遗忘的时光，曾经以为随风而去的青春片段，原来都悄悄地藏在了每一盘磁带的转动里，藏在了每一个音符的跳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