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狂魔老白”

我坦白。这题目多多少少有点哗众取宠了，但老白搞基建是真的。不为钱，不为名，只为利。

这利，往小了说，是利自己，实现自我价值；往大了说，是利城利民。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苏杭成为天堂的路上，老白是出过力的。苏州的七里山塘，老白修的，疏浚淤塞的河道，沿河筑堤，东起阊门，西至虎丘，继而连通运河，水陆便利，物阜民丰，成为“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清 徐杨《姑苏繁华图》局部
辽宁省博物馆藏

《钱塘湖石记》，老白写的，不为记述个人的丰功伟绩，而是一份工程指南，总结自己在杭州西湖修筑堤坝，治理湖水的经验，指导后来者，不仅如此，离开的时候还留了一笔钱，专款专用，

希望西湖旱时可灌溉，涝时可蓄水。

清乾隆 景德镇窑粉彩荷花纹花插
观复博物馆藏

钱塘六井，相国井、西井、方井、金牛井、白龟井、小方井，李泌凿的，但没人维护，老白到任后“复浚李泌六井，民赖其汲”。

这六井对当时的杭州多重要呢？“杭之为州，本江海故地，水泉咸苦，居民零落。自唐李泌始引湖水作六井，然后民足于水，井邑日富，百万生聚待此而后食。”这话，是苏轼说的。

在唐代，杭州城的地下水还是咸水，人们饮用水的来源主要是西湖，西湖在城外，取水不便。

钱塘六井，通过管道把西湖水引到城中，方便民生。

如果说在其位谋其政，老白在苏杭的作为只是为官的本份的话，那退休之后，看到东都洛阳龙门八节滩行舟不便，来往船只需要船工在水中拉拽才能通行，老白暗暗发誓“余尝有愿，力及则救之”，终于筹资开凿石滩，疏通水路，“从古有碍之险，未来无穷之苦，一旦尽除”老白心情畅快，特意赋诗一首。

龙门石窟 外景

老白是个好人，至少在我心目中是。叫他老白，实在不逊，但我总觉得叫他老白，拉近了我和他精神上的距离。老白的家世并不显赫，但还算殷实。所以尽管老白小的时候国家常常有战争，

但父亲还能护得一家人的周全，老白也在相对安稳中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老白的童年快不快乐我不知道，但一定很充实。读书很用功不说，还遇到了他一生的白月光。

明代 黄花梨嵌“月下独行”纹理石插屏
观复博物馆藏

天资聪颖又用功，结果就是“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此时的老白27岁。

你可能会想：27岁，怎么着也是一个大龄青年了吧？但是，如果你知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句话，就大概能体会老白写下这句诗时的心情了。如果你再知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孟郊在进士及第后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时已经46岁了，

可能就会由衷地说句：“老白牛x”。

明代 珐华春风得意图罐
观复博物馆藏

老白确实挺牛X的。在他的年代，进士及第相当于有了个文凭。过了两年，又连续考“书判拔萃科” 、“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也都过了。这俩名字听着挺佶屈聱牙的，通俗地说，就相当于是现在的公务员考试。现在考公有多难，考过的人都有体会吧？当时的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老白考了两次，都过了，标准的学霸一枚。

明嘉靖 五彩一路连科纹五孔笔插
观复博物馆藏

作为学霸，老白读书是认真的，不是为考试而考试，再加上家学渊源，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理念浸润到他的骨子里。老白的职场之路还算顺利，没有像某些人被一贬再贬一样，老白只被贬过一次，从京城到江州。被贬的原因说到底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该惹的人。所谓“越职言事”不过是个说辞，至于对母亲“大不孝”更是欲加之罪。江州可以算是老白人生中的分界点。如果说苏东坡是通达之人，那老白就是通透之人。一次被贬和再次进言让他不想再蹚京城这趟浑水，果断选择远离这是非之地，申请外放先后去了杭州、苏州当了刺史，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市里一把手。老白是有使命感的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为其民。在京城想着为皇帝建言献策，反映民情；到了地方，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老白的一生过得相对平顺，吃过苦，又没吃太多苦。最苦的，大概是一生的白月光终究只是白月光，一首《逢旧》写尽遗憾，“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蛾减旧容”。但，谁的人生又没有遗憾呢？

清康熙 五彩唐明皇击鼓催花图潘趣碗
观复博物馆藏

老白，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祖籍山西太原，生于河南新郑，葬于洛阳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