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观察：创34年新低，日元还要跌多久

这是3月19日在日本东京拍摄的日本银行总部。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新华社东京4月23日报道，日元对美元汇率交易价22日跌至1美元兑换154.85日元，刷新34年来最低纪录，持续接近业内人眼中155这一“危险”阈值。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23日表示，“将不排除任何选项”应对。日本媒体解读，他在暗示政府将不惜干预汇市以阻止日元进一步贬值。

作为避险货币的日元近来为何大幅贬值？大幅贬值会造成什么影响？日元还要跌多久？

高度关联美联储激进加息

今年以来，二十国集团（G20）不少国家的货币对美元汇率继续全面下跌，其中日元下跌约9%，跌幅几乎与土耳其里拉相当。作为国际避险货币之一，日元跌势引人关注。

本轮日元贬值实际始于2022年初。在新冠疫情期间进行了史无前例货币“大放水”的美联储，在2022年“急转弯”开始激进加息以应对持续上升的通货膨胀，给世界经济造成严重负面外溢效应，多种非美货币大幅贬值，许多国家央行被迫进行“伴随式”加息，但一向与美国亦步亦趋的日本央行却受制于国内通缩形势而坚持负利率政策。

随着日元和美元的息差迅速扩大，日元汇率一路暴跌：1美元2022年初兑115日元左右，到同年10月就跌至将近152，期间跌幅超过30%。日本政府被迫3次下场干预，以卖出美元买入日元的方式拉升日元汇率。

2023年9月26日，行人走过日本东京街头的实时汇率显示牌。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去年，日本央行届满换帅，被外界视为日本即将收紧货币政策的信号。今年3月，日本央行宣布结束持续8年的负利率政策，但仅仅将政策利率从负0.1%提高到0至0.1%区间，同时承诺继续保持宽松货币环境。由于紧缩程度不如市场预期，反而加剧日元贬值。

美国劳工部10日公布3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数据，显示美国通胀并未降温。市场对美国年内降息的预期再次大幅降低。受此影响，外汇市场日元对美元汇率大幅走软，连续多日刷新1990年以来最低纪录。

贬值让老百姓钱包缩水

为了追逐更高收益，日本国内的个人资金纷纷流向海外。海外机构投资者大搞套利交易，大量借入日元换成外币进行投资，也加剧了日元贬值。日本财务省财务官神田真人近日多次进行口头干预，称目前市场“明显存在投机，不能容忍”。

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23日就日元兑美元贬值表示，“对于过度的波动，将不排除任何选项，做出妥善应对”。日本共同社解读说，铃木俊一暗示不惜干预汇市以阻止日元进一步贬值。

此外，今年以来日本股市高歌猛进，很多人以为日本经济要腾飞，实际上狂买日本股票的大多是外国机构投资者，日本民众手头并没有变得宽松。庆应大学教授白井早由里早先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日元过度贬值令消费者购买力下降，企业的投资和生产也因此趋缓。

这是2023年8月15日在日本东京上野一商业街拍摄的服装店。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截至今年3月，日本核心消费价格指数（CPI）连续31个月同比上升，但这轮通胀并未伴随国内需求高涨。实际上，日本工资上涨跟不上物价上涨幅度，实际工资收入连续23个月同比下降。用优衣库总裁柳井正的话说，这种情况下，普通民众不愿意买东西也很正常。日本内阁府数据显示，截至去年第四季度，占日本经济比重二分之一以上的个人消费连续3个季度呈负增长。

由于实际收入缩水，消费者倾向于选择价格更便宜的商品：超市里，牛肉销量大降，鸡肉受到追捧；日本超薄电视机的国内出货量连续3年下降。近日，受中东局势紧张影响，国际原油价格再次上扬。野村综合研究所经济学家木内登英认为，能源涨价叠加日元贬值，日本经济将遭遇更强逆风，物价上涨可能进一步抑制个人消费，从而加剧日本滞胀局面。

日元还要跌多久？

日元这轮贬值，也并非全由美国激进加息引发，日本经济长期存在的一些结构性问题也成为推动日元贬值的因素。

首先，日本能源、食品、原材料等重要资源严重依赖进口，对美元的需求持续增加。2011年福岛核电站事故后，日本国内核电站纷纷停运，核电原本在日本年发电量中占比四分之一左右，至2014年降至零，重启核电进展缓慢，能源进口需求进一步高涨。

3月19日，一名行人从日本东京的日本银行总部前走过。新华社记者 张笑宇 摄

第二，日本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持续逆差。最新数据显示，日本货物贸易2021-2023连续3个财年呈现贸易逆差；2023年形势虽较上年明显缓和，但货物与服务逆差额合计仍有9.8万亿日元。

多位专家指出，虽然入境游在日元贬值背景下形势良好，但随着AI技术的深入发展，日本向海外支付的服务费将大幅增加，服务贸易逆差问题将更加明显。

第三，海外投资收益虽厚，回流的资金却趋于减少。日本国内有说法称“海外还有一个日本”，但由于日本国内需求低迷、人力短缺，日本企业在海外投资规模持续扩大，带来巨额收益后缺乏回国投资的动力，选择将利润存在海外。

谈及日元汇率未来走向，专家分析，虽然眼下日元处于极度疲软状态，但美联储等主要央行未来将走向降息以及日本央行将缓慢加息的趋势不会改变，“一降一升”有利于日元升值。日本贸易振兴机构亚洲经济研究所主任研究员丁可认为，未来日元升值不可避免，但东京股市继续上涨或将面临阻力。虽然日本在供应链某些环节的地位仍不可替代，但由于少子老龄化难以逆转，长期来看日本经济趋于萎缩的大趋势很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