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黄循财“接棒”李显龙，专家：新加坡领导层变革正式开始

黄循财 视觉中国 资料图

4月15日，新加坡现任总理李显龙向外界公布他明确的卸任时间。据央视新闻报道，一个月后，5月15日，李显龙将卸下总理一职，“交棒”给现任副总理兼财长黄循财。

自2004年李显龙就任新加坡第3任总理已过去20年。2012年，李显龙曾表示他希望在2022年自己70岁生日之前从总理职位退下。2020年，全球疫情暴发，李显龙以稳定政局以应对疫情与社会危机为由延后“交棒”议程。2023年11月，李显龙以执政党人民行动党秘书长身份在该党的大会上致辞时说，如果一切顺利，会在2024年11月人民行动党成立70周年前完成“交棒”。

如今，新加坡总理的权力交接日程表终于明晰。“这（黄循财的接任时间）是人民行动党中央集体达成的决定，显示新加坡领导层变革正式开始了。”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所周边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

“深深的责任感”

4月15日，新加坡总理公署发布声明说：“李显龙总理将于2024年5月15日卸任。他将正式建议总统（尚达曼）任命副总理兼财长黄循财接替他。”声明还表示，黄循财获得了“人民行动党籍国会议员的一致支持”。自独立以来，人民行动党长期以绝对优势掌握新加坡国会控制权，因此人民行动党提名的总理人选如无意外均能顺利就任总理一职。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15日报道，在总理公署发布声明后，黄循财于社交平台脸书上发布贴文和视频说，他承诺将尽全力肩负起新加坡总理的新任务，并呼吁所有新加坡人与他携手共创美好未来。

黄循财说，当他在2011年同意从政时，只是抱着为新加坡尽一份力的初心，并没有想到会受委为新加坡新任总理。“我怀着谦卑的心和深深的责任感接受这个任务，我承诺我将奉献一切担任此责，我的每份精力都将用来为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服务。”黄循财在视频中表示。黄循财还说，希望新加坡人能给予他信任与支持，“不论种族、语言或宗教团结一致，建立一个公正平等的民主社会，携手共同谱写新加坡的新篇章”。

黄循财被确立为人民行动党下一任总理人选其实是较为晚近才发生的事情。据新加坡亚洲新闻台（CNA）15日报道，李显龙的权力交接问题早在2018年便开始进入公众视野，当时，现任副总理王瑞杰被普遍认为是“交棒”人选。然而，2021年4月，时年60岁的王瑞杰以“年龄过大、赛道过短”为由，放弃了“接棒”的可能性。

当时，新加坡仍处在应对疫情的过渡时期，新加坡国内外对王瑞杰的决定感到些许错愕，新加坡“第四代领导团队（4G团队）”要如何推举、何时产生新的总理候任人选也引起各方关注。CNA报道称，新加坡政坛因王瑞杰“放手”而迎来一段不确定的时期。2021年4月8日，李显龙在记者会上表示，4G团队或需要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敲定领导人人选。

推举与敲定之路最终跨越了整整一年。2022年4月14日，李显龙声明称，新加坡政府内阁部长们已达成共识，将推举时任政府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联合领导人之一、财政部长黄循财为“4G”团队领军人物。李显龙强调，确认黄循财为4G团队领导人的决定，是在与部长团队充分协商之后作出的，绝大多数人都推举黄循财担任团队领导人。《海峡时报》等新加坡主流媒体称，人民行动党高层在疫情趋于稳定的情况下才得以讨论“交棒”问题。

如今，一如外界预期，李显龙在11月人民行动党70周年党庆前明确了与黄循财的交接时间表。周士新对澎湃新闻记者分析说，这明显是人民行动党中央集体达成的决定，并不只是李显龙的个人行为。

针对领导层更迭事宜，李显龙等重要官员向黄循财表达了强烈的支持。4月15日，李显龙在脸书上发文说，让新加坡保持良好运转和不断前进是政府不变的首要任务，也是第四代领导团队致力要实现的目标。“吁请新加坡人全力支持黄循财及第四代领导团队，与他们携手为新加坡共创更美好的未来。”

王瑞杰4月15日也在脸书发文。除了赞赏和感激李显龙的贡献，王瑞杰还向黄循财发出祝福：“我会全力支持你，我有信心新加坡和新加坡人民在你的领导下，会继续繁荣昌盛。”

有声音认为，李显龙在卸任总理后很可能会担任国务资政一职，在一些问题上向新加坡政府提出建议。新加坡内阁设有国务资政一职，职位持有人都是前总理或前副总理。据新加坡8world新闻网报道，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1990年11月底与第二任总理吴作栋完成交接后，以内阁资政（国务资政）身份继续在重要课题上为政府提供咨询长达21年。吴作栋2004年与第三任总理李显龙完成权力交接后，担任国务资政至2011年。

新考验：发展、大选与国际关系

李显龙称，领导层更迭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重要时刻。“黄循财与他带领的团队，在疫情期间努力赢得人们的信任，也通过‘新加坡携手前进’运动，与许多新加坡人一起更新了社会契约，为新一代制定了国家议程。”

据《联合早报》报道，2022年6月，以黄循财为首的4G团队推出“新加坡携手前进”运动，邀请新加坡社会共同检讨和更新“社会契约”。在新加坡的语境下，“社会契约”这一探讨民众与政府合法性之间关系的术语，关乎民众如何看待政府的施政和国家的前途。在过往，新加坡的社会契约更多强调个人奋斗与经济发展。

黄循财与同僚启动社会契约的更新讨论后，新的新加坡社会契约更多强调社会包容性、弱势群体保障、社会安全网等等。《联合早报》曾发布社论表示，更新后的社会契约有助于应对新加坡国内外的挑战，包括地缘政治矛盾加剧、供应链重组、人口老龄化、社会收入差距拉大等问题。

“黄循财担任副总理和财政部长，及其他各种职务期间，表现良好，得到了人民行动党的高度认可，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领导人。”周士新对澎湃新闻分析说。在周士新看来，黄循财担任新加坡总理后，身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他不仅要带领人民行动党和全体新加坡人走对路，取得更辉煌成就，而且还要面临着下届大选的压力。”周士新说。新加坡下届大选须在2025年11月之前举行。自1959年新加坡实现完全自治以来，人民行动党在每届大选中都取得压倒性优势。尽管如此，外界仍会以投票率、反对派得票率、关键选区人民行动党表现等关键数据来衡量民间对执政党的满意程度。

上一届大选的举行时间是2020年7月。当时，人民行动党赢得新加坡国会93个议席中的83席，蝉联执政，守住了61年来不曾丢失的政权。然而，人民行动党的得票率为61.24%，低于前一次的69.86%。王瑞杰虽然赢得了国会议席，但其所在集选区的人民行动党候选人团队得票率不如预期，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这是王瑞杰决定“放弃接棒机会”的原因之一。不仅如此，老牌反对党工人党还在这届大选中拿下了新的集选区，显示出新加坡民众对“国会多元化”的期待。

去年11月，李显龙在人民行动党大会上致辞时宣布了自己的交棒决定，并语带哽咽。他在回应原交通部长易华仁弊案等系列争议时说，人民行动党党员身穿象征简单容易辨别的白色服装，这种“白衣人”的着装象征着诚实和清廉的党风，而这是“不可动摇”的。外界一度担忧，人民行动党“白衣人”形象在2023年的多起争议中遭到了冲击，这会影响2023年的总统选举，打击与人民行动党关系密切的总统候选人尚达曼的选情。尚达曼最终以70.4%的得票率取得了2023年总统选举的压倒性胜利，这被认为进一步提高了李显龙与黄循财顺利过渡的可能性。

然而，人民行动党仍无可避免地要遭遇下一届大选的考验。周士新分析说，黄循财需要带领人民行动党赢得下届大选。“对于该党来说，黄循财担任总理后，如果能取得一些让新加坡选民高度认可的成就，人民行动党的继续执政就能奠下良好基础。”

一直以来，新加坡领导人高度关注多边关系、大国竞争、南海局势等外交议题。去年10月，黄循财在一场对话会上说，中美关系恶化对全世界来说都是大问题。“这个世界之大足以让中美共处，也能一起发展。”黄循财当时说。

周士新分析认为，黄循财多次访华，也多次接待中方人员，对促进中新关系友好的各种表述具有非常高的一致性。“这意味着他在担任新加坡总理期间，新加坡外交政策将得到延续，新加坡在全球和地区中的枢纽地位仍将得到加强。”周士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