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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迪士尼”被限流,扰民打卡的年轻人是有多无聊
文 | 唐凯兰
据澎湃新闻报道,因为被说唱歌手诺米选做歌曲《谢天谢帝》的MV取景地,成都武侯区玉林七巷居民小区楼下的健身场地火了,被称为“成都迪士尼”,吸引年轻人前来打卡。
又唱又围观的人流众多,派出所回应说这两天有几十起扰民投诉。有居民在接受采访时说,“这么多人坐在健身器材上又唱又叫,从白天到晚上不间断地吵,都要崩溃了。”还有小区居民则戏称,“见过排长队看大熊猫的,没见过排长队看健身器材的”。
目前,街道工作人员已在小区出入口设立围栏,实施限流,组织大家有序打卡,每次进入20人,“可以打卡拍照,但禁止大声唱歌”。
“成都迪士尼”这个网络梗的暴风扩散,一开始叫人摸不着头脑。实际上这是个谐音梗,原委是诺米参加一个说唱乐赛事,在海选阶段就被刷下来。诺米不服气,认为审核官谢帝没有理解他,于是写了一首歌来怼他。因为副歌“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与“谢帝谢帝我要迪士尼”谐音,就此流传。
而诺米为这首讥讽谢帝的歌拍摄了怪异风格MV,其中一个场景是他骑在玉林七巷的跷跷板上,一边做着类似复仇的动作,一边唱“谢帝谢帝我要Diss你”。这个搞怪场景被年轻受众盯上后,自发到线下聚集重复这个MV片断。随着打卡的年轻人越聚越多,这个场景具有了现象级的传播力度。
在解读这个被命名为“成都迪士尼”现象时,有两种对立的立场。一种是盛赞它是成都年轻人有趣的发明,将其纳入成都人包容、松弛的性格中去理解。还有一种评价就是直言不讳的反感,认为它无聊,拒绝接受对它的过度美化。这两种立场显然无法融合,交口称赞的人与不以为然的人也无法彼此说服。
而随着警方接到扰民举报、街道介入开始,“成都迪士尼”现象就更有意思了。政府持容忍、接纳的态度,没有禁止年轻人过来玩,更没有拆除跷跷板断绝念想,而是将治理模式覆盖到这一居民健身场地,打造网红打卡点,实现有序打卡、培育流量的目的。基层政府用流量惯性在“成都迪士尼”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现在也出现一些非常理论化的解读,比如,“周围的人纷纷加入……并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独特的说唱‘圣地’”“值得注意的是,物理空间的开放性并非是其成为网红打卡地的决定性因素。更为关键的是理解空间使用者如何解读这一空间,并建构其意义,从而从中获得身心的体验。”
这些理论都在为“成都迪士尼”拔高价值,一如将“底层穷困青年不屈不挠,孤独奋斗,一朝成名”的成功故事加到诺米身上一样,它们所引用的证据就是诺米的粉丝暴涨到110多万,上了热搜榜单等等。换言之,肯定“成都迪士尼”现象的依据仍旧是流量为王的逻辑,复刻了流量改变命运的旧把戏。
其实,要是本着不吹不黑的态度,可以对这一现象有个同情之理解。同情跑去打卡的年轻人(抛开那些蹭流量的主播不谈),他们希望在无聊的日常生活中寻找一点意义,尽管坐到跷跷板上念叨那句歌词梗并不会有物质回报,却给人一种“我来了我参与”的获得感。这点获得感,哪怕只能让他们“充实”几分钟,那也善莫大焉。
自从街道为了接住这波流量,在打卡地建立行政秩序开始,事情就更好玩了。因为这让整个现象展露双重讽刺的意味:当代成都年轻人的空虚与无聊,宣泄在那个跷跷板上,沉重的迷茫感与承载它的健身器材构成第一重讽刺;而以街道为代表的行政存在,本应为年轻人规模庞大的空虚提供有尊严的答案,可却引导他们有序加入流量狂欢,严肃的责任被置换成游戏管理者角色,这是第二重讽刺。
所以,如果真要为“成都迪士尼”再多找一点阐释,可以概括为:这不是年轻人有趣的发明,而是年轻人在嬉戏中释放的呐喊,这呐喊是无声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可是这种本质上很沉重的生命体验,却只能耗费在流量的热闹与狂欢中。年轻人的空虚先被误作撒娇,再被当成制造流量的耗材,这是最让人憾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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