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提香《花神》终于亮相，威尼斯画派杰作上海展出

澎湃新闻了解到，展览聚焦以艺术大师提香为代表的威尼斯画派，呈现49幅乌菲齐美术馆馆藏作品，包括8幅提香作品，以及丁托列托、保罗·委罗内塞、乔尔乔内、老帕尔马等一众威尼斯画派大师的经典作品。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提香的名作《花神》，这也是该作品首次在中国内地亮相。策展人安娜·比谢利亚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此次展览中，有几幅画作曾来过中国，大多数作品此前从未来过，甚至有10余幅作品此前不曾离开过乌菲齐美术馆。名作《花神》太有名了，很多机构都希望借展这件作品。”

《花神》是开创性的，是艺术家对于理想化的女性形象的表达，是文艺复兴时期对美的追求和爱情纯真向往的完美体现。自此，理想化的女性形象成为新颖的绘画题材，蔓延至威尼斯及整个欧洲地区，此后，很多艺术家都开始像提香这样作画了。

展览现场，观众在拍摄《花神》

展览现场

威尼斯画派的代表——提香

自佛罗伦萨发起文艺复兴，欧洲的绘画技法有了革命性的突破。早期，文艺复兴大师多集中在佛罗伦萨地区，如多纳泰罗、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他们从研究透视入手，讲究人物比例和构图。其中，达芬奇从科学的角度研究人体比例，而拉斐尔则讲究比例和构图的画风。在此之后，文艺复兴的艺术开始发生转变。由于天然的地理要素，使得威尼斯在16世纪扮演着重要的贸易中心和文化枢纽的角色。

自然与艺术的和谐交融使这座潟湖上的城市别有不同，来自全球各地的商人、航海家、艺术家和学者会聚于此，也为当时的画家带来无尽灵感。不同文化相互碰撞，威尼斯画派应运而生。该画派在色彩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使画作更为生动明快，同时人物背景的风景比例更大。

提香 《自画像》（非展品）

威尼斯画派中，最著名的是“威尼斯画派三杰”——提香、丁托列托、委罗内塞。其中，尤以提香（Titian，1488-1576）最具代表性，他是威尼斯画派的集大成者，不仅风靡威尼斯，亦被誉为“西方油画之父”，他以最浓烈的情感描绘爱情、欲望、权力和灵性。

提香·韦切利奥（1488-1576）出生于意大利东北部阿尔卑斯山地区的卡多列。10岁时随兄长到威尼斯，在乔凡尼·贝利尼的画室学画。在提香所处的时代，他被称为“群星中的太阳”，是意大利最有才能的画家之一，他兼工肖像画、风景画、古代神话与宗教题材绘画，尤其擅长揭示人物内心世界，表现因爱情、欲望、信仰而产生的强烈情感。提香在艺术表现手法及绘画题材上的突破，不仅为同时代画家提供典范，更对此后的西方绘画产生巨大影响。

虽然提香并无盛期文艺复兴三杰那样的博学多才，但他在色彩方面的造诣和绝技，是无人可以与之匹敌的。提香早期作品受拉斐尔和米开朗基罗影响很深，中期以后，他逐渐形成个人特色，更重视色彩的运用，并将绚丽的色彩融合到复杂的构图及富有动感的笔触中。他对后来的画家，如鲁本斯、普桑等都有很大的影响。瓦萨利曾这样评价提香：“在意大利，没有人能和提香的绘画天赋相比，无论是拉斐尔或是达·芬奇都赶不上他。”

提香·韦切利奥，《维纳斯、丘比特、狗与山鹑》，1550-1560年

古代历史和神话故事总能带给提香无穷无尽的创作灵感。他不满足于以简单的美学观念来处理作品，而是潜心研究神话的内涵，营造出对人物细腻而丰富的情感表达。爱神维纳斯是提香多次描绘的主题，《维纳斯、丘比特、狗与山鹑》便是提香为世人留下的神话杰作。画面中，他把维纳斯之子丘比特置于其中，床尾放着他的箭，另外亦描绘了小狗与鹌鹑及户外的风景。这幅维纳斯成为提香类似题材中的佼佼者，也成为神话题材中难以企及的典型之一。

提香·韦切利奥，《托马索·莫蒂斯肖像》，1520年

提香·韦切利奥《慈悲圣母》，1573年

此外，提香的肖像画洋溢着的生气和活力，使他成为“肖像画的第一诠释者”，他不仅突出了被描绘者的社会角色，还侧面刻画了他们的心理活动。而展览中，肖像画是一个大主题，遍布于展览的多个章节。例如，在展览开端处呈现的是威尼斯的公众形象及当地显赫人物，例如总督、执政官和贵族女子。在这里，观众可以看到提香的作品《托马索·莫斯蒂肖像》和《慈悲圣母》，前者是具代表性的肖像画作，后者则是艺术家在画作中融入了自己和家人的肖像，描绘出如宫廷盛景般的场面。

策展人安娜·比谢利亚告诉记者，“肖像是表现当时人类生活的一种方式。你可以从肖像中读懂一切，其中包括贵族的肖像，年轻人展望未来的肖像，以及年轻女性的肖像等。总之，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一起事物，这也表达了威尼斯艺术是将生活视为一个整体。”

丁托列托与工作室《洛伦佐·索兰佐肖像》，约1550-1555年

展览现场呈现的肖像画

展览现场，儿童的肖像画

名作《花神》与“美人肖像”

在提香的油画中，以女性为主题的画作占据了重要地位。他以半身肖像画描绘理想化年轻女性的形象，开创了当时一种全新的绘画题材“美人肖像”，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作品《花神》，也是此次展览的重中之重。这件作品创作于1515至1520年，一经问世就轰动了当时的画坛。

记者在现场看到，《花神》位于展览中心区域，主办方特此为其开辟了单独的展区，以供观众欣赏。

展览现场，主办方为作品《花神》单独开辟的展览空间

提香·韦切利奥，《花神》，1515-1520年

这幅半身像描述了一位年轻女子，她拥有一头微带红色的金铜色长发，精致的脸庞挂着一抹红唇，其深邃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环绕，她的头微微后仰，凝望着远方。她用手按着从左肩滑落下来的白色长袍，而另一只手中则握着似乎正要向某人献上的花束。根据这个细节，此画的主角被认定为花神芙罗拉，她是西风神泽菲洛斯的妻子。然而，这画作也可能代表了一种理想化的女性形象，既纯洁又感性。

这里的花神芙洛拉虽以性感的半身像呈现，但画中并无象征诱惑的寓意，而是暗示与订婚和结婚仪式相关。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形成一个“V”字，这一手势源自意大利短语“以美饰德”，可能暗指美德或维纳斯，也可能暗指她右手中的紫罗兰。

娇嫩的紫罗兰象征着年轻新娘的纯真与纤柔，闪烁微光的小指环也加深了这一层意蕴。尽管花神的衣衫垂落于胸前，袒露大片肌肤，但这一形象并未违背与新娘相关联的端庄和贞洁的概念。相反，根据当代文献资料的描述，胸部被视为通往灵魂的门户，敞胸露怀时，她便能接纳另一半的爱。芙洛拉敞开心扉，表明她对爱与被爱的应允和意愿，象征着生育和婚姻之爱。

《花神》局部细节

《花神》局部细节

提香的《花神》是西方绘画史上第一次塑造出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女性形象，不仅成为了他艺术探索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也是文艺复兴时期对美的追求和爱情纯真向往的完美体现。东一美术馆执行馆长谢定伟告诉记者，“提香开了一个画风的风气之先。那时候的肖像作品多是描绘王公贵族，而王公贵族的社会基本还是男性社会，女性则是作为其夫人的身份出现。但提香的《花神》是他找了一个漂亮的模特来描绘女性的美。由于画中的女性手里拿着花，所以后来的人们将这幅作品称作《花神》。提香还画过许多类似的作品，与《花神》很相似。之后，很多艺术家也开始像提香这样作画了。”

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

可以说，自提香起，女性肖像成为了当时的新颖绘画题材，在威尼斯乃至整个欧洲获得了空前重要的地位。提香掀起的这股绘画潮流，被同时代的丁托列托、老帕尔马、委罗内塞、洛伦佐•洛托等画家效仿。

展览中，有一个章节均以女性为主角，呈现出提香和其他威尼斯画家以画笔展现16世纪威尼斯最负盛名的贵族女子的社会地位和权力，以及用神话和圣经题材作品来诠释女英雄、女神和圣女的高尚品德与坚韧意志。

丁托列托、委罗内塞等威尼斯画派的大师们

记者了解到，展览分为六大章节，不仅展现了16世纪威尼斯的人文与自然风光，亦有从人性、权力、古代历史、神话故事、宗教文化、战争等角度切入而进行的创作。除了提香外，丁托列托、保罗·委罗内塞、乔尔乔内、老帕尔马等一众威尼斯画派大师亦是展览的重点。

策展人安娜·比谢利亚表示，“我们要选择精品来呈现。为此，我们选择了提香、丁托列托、委罗内塞等最重要的艺术家的作品，也选取了一些观众未必所熟知的艺术家作品。这些艺术家是一个圈子，呈现出威尼斯画派强大的影响力，一些艺术家是威尼斯地区的，还有些则是威尼斯地区周边的其他区域的艺术家，他们的艺术创作也都受威尼斯画派的影响。”

丁托列托，《维纳斯、丘比特与伏尔甘》，1550-1555年

丁托列托与工作室《密涅瓦和阿拉克涅》

威尼斯画派中有不少是提香的学生。其中，丁托列托便是提香最杰出的学生与继承者，被后人称作为“威尼斯画派三杰”之一。相比提香，丁托列托的构图更大胆，色彩富丽奇幻，在威尼斯画派中独树一帜。展厅中，作品《维纳斯、丘比特与伏尔甘》是受提香迷人的维纳斯画像所影响而创作出的经典画作。在创作中，丁托列托添加了维纳斯的儿子丘比特，并描绘了其丈夫火神伏尔甘从幕后探出来的身影，把提香笔下慵懒的维纳斯画像改成了一个生机盎然的家庭画面。

保罗·委罗内塞，《基督受洗》，约1575年

“三杰”中的另一位是保罗·委罗内塞，他亦是提香的弟子。其作品《基督受洗》是其描绘这个题材最具代表性的画作之一，描绘了耶稣在接受洗礼的画面。画中人物均倾斜着身子，形成了独特的构图。委罗内塞以华丽而又轻巧如泡沫的笔触，捕捉了这个故事中最非凡而近乎奇迹的一刻。

此外，老帕尔马是16世纪初最受欢迎的威尼斯画家之一。《朱迪斯》是老帕尔马描绘圣经题材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这幅画作中，描绘了一位年轻富有、衣着典雅的女子手持匕首，托着一个相貌粗野的纳兹头颅，以此激励同胞的勇气的画面。

老帕尔马《朱迪斯》，1525-1528年

展览终章：大自然与日常生活的描绘

展览的最终章是关于风景及风俗画。风景画前辈们以“paese”（乡村）一词描述这类画作，而提香率先提出了“paesaggio”（风景画）概念，彻底改变了风景画的表现方式。这一改变也充分体现了提香所带来的革新。

早期画家专注于呈现他们所看到的景观，而提香则将乡村景观作为人类情感的载体，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将风，景摆在作品的中心位置。他充分发挥对油彩的精湛掌握，创造出一幅幅情感丰富的画作，从艳丽明媚的田野到风雨将临的天空，从光辉灿烂的日出日落到静谧怅然的忧郁夜色。

乔尔乔内，《摩西的考验》，1502-1503年

在最后的板块中，最值得注目的是乔尔乔内的《摩西的考验》。乔尔乔内是提香的同门，两人都拜师于乔凡尼·贝利尼门下，经常共同合作，结成了深厚的情谊。年小的提香更是把乔尔乔内尊为师长。可惜的是，乔尔乔内32岁就因鼠疫而去世，留下的作品很少。艺术理论家瓦萨里认为，乔尔乔内与达·芬奇同为近代绘画的始祖。

展出的作品《摩西的考验》是乔尔乔内最经典的风景画之一。 作品中，他运用大自然作为人物的背景，仔细研究不同光线下的影观，巧妙地利用光线反映人物的性格。

保罗·委罗内塞，《穿越红海》，1560年

雅各布·巴萨诺，《农夫一家（撒种的比喻）》1567-1568年

而在提香之后，雅各布•巴萨诺及其家人则是提香风景画风格的最重要的继承者。巴萨诺家族将大自然作为宗教故事、神话情节和日常生活场景的背景，向赞助人展示了风景画的多种可能性。他们完善了风景画概念，这一概念随后一直主导着欧洲绘画，直至19世纪晚期印象派的兴起。

安娜·比谢利亚说，“这部分是关于风景画，因为这是威尼斯画派的特点，而风景画对于欧洲艺术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些风景绘画就像空气一样真实，对着这些画作，你似乎可以触摸到这些风景。威尼斯画家把颜色拼凑起来，将其塑造成如此真实、真切的风景绘画。”

展览将展至7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