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谈｜巫昂&张越：“我可不可以过一种独特的生活”

最近，“被看见的女性——herstory女性书信展暨《仅你可见》新书分享会”在北京方所书店举办。《仅你可见》的作者巫昂和著名女性访谈节目《半边天》主创主持人张越坐在一起，选取和阅读了读者的来信，分享了她们各自的观点。

《仅你可见》是巫昂创作的情书集，收录了“我”对虚拟的精神恋人“X先生”写的86封信。信中，智性的哲思、飞扬的才学、细腻的情感、生活的细节在20世纪90年代的北京风情中熔铸一炉，娓娓道来。展现了一个女性用24年的时间去发展和成长的完整、独立、自由的精神世界。

你的三观里有了我，我的三观里也有了你

巫昂和张越的初遇是在《半边天》的节目当中，那天巫昂给张越做了祖传的两道菜。在那之后超过20年的友情里，巫昂向张越展现了“活得特别带劲儿”的生命真谛。巫昂让自己保持鲜活的“少女心”，不断尝试新的探索、新的生命体验，并将它们变成自己会玩的游戏。从画画到写推理小说，从做电影制作人到教人写作，巫昂做出了张越眼中“最快乐和最有力量的公益”，还有一阵子算命。巫昂总是精力旺盛、能量充沛地打破人们对她的固有印象。

巫昂、张越

而在巫昂眼中，张越则是做深度访谈最厉害的人，有一种让人卸下心防的神奇魔力。张越说，作为主持人的秘诀就是：“作为一个访问者，你要让被访问者卸下防备，你自己要先卸下防备。”不论是男女、朋友、同性还是同事，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情感和思想的不断碰撞和交流当中，人们一定会影响彼此。就像《仅你可见》中“我”和X先生互相塑造，互相成全，“你的三观里有了我，我的三观里也有了你”。

张越近期正在策划一档新节目，将巫昂重新收入镜中。巫昂也毫不动摇地相信着张越能够“重新去做一档类似于半边天，在又一代年轻人心中更加有影响力和说服力的新形态节目。”

我可不可以过上非常独特的生活

巫昂认为，在现有的婚姻、恋爱关系当中，潜存着更加复杂、有新意的选择。对于当下女性“我可不可以过上一种非常独特的生活”的问题，巫昂的回答是：只要你自己觉得OK，生活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因为每个人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

在《仅你可见》中，“我”和X先生在精神、灵魂上相爱了20多年，却没有正式地谈情说爱和谈婚论嫁。在这个过程中，X先生去结婚，也离过婚，但她们之间的精神交流从来没有中断过，却没有打扰到各自的生活。“当你在选择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不选择他作为你的进入婚姻的一个伴侣。你可以在精神上跟他有一定的关联，同时保持一种比较松动的自由的关系。”“我”就选择了这样一种不进入世俗规训、既定轨道的人生道路。就像狂野而自由的卡门，“我”化作一道流溢着生命的闪光，从任何工作、家庭甚至感情中穿堂而过。

大众对于男女关系未来的想象，基本上只有两个：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但是，人们真正的情感生活是在两个未来中间非常广阔的灰色地带展开的。奇怪的是，灰色地带允许有人逗留，却不允许有人居住。巫昂指出，这是因为我们现在的语言学里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被埋藏在这个地带里，不仅供人恋爱，也供人居住、养老的崭新场域。但在现实生活中，很多空白区域的人、不可讨论的人、缺乏标签的人和难以理喻的人，早就把这种关系超前地创造了出来。

语言学在新的历史阶段应该去做一些革新，去跟随现实的人们，创造一些新的字眼来形容当代人的情感关系。诚然，我们已经有了一套现成的语言词典：丈夫、妻子、渣男、小三、大女主、小娇妻……但除此之外，为什么还要有文学、小说、故事、诗歌？就是为了描绘超过已有单个词汇极限的复杂，以及在那复杂难言的处境里，追求更加理想关系的可能性。文学作品中的女人，不一定要是完美的，但一定会是复杂的。“当我们接纳复杂的情感，我们也就接纳了更复杂的自己。”

巫昂认为，在男女关系中，很多内在问题也应该被大众越来越多地充分考虑、广泛讨论。例如，爱情会不会永远存在？巫昂认为，婚姻就好像是爱情的一个癌细胞。在婚姻中，爱情经常会走向它的对立面，激情消失，亲情出现。很多女性在进入婚姻之前，没有理解和考量到婚姻很多独特的东西。例如性格，例如忠诚，例如爱情的消失。婚姻不应该是永远被洁白的婚纱遮掩起来的神话，否则，多数婚姻是会为了有朝一日去办离婚手续。年轻人对婚姻之所以变得纠结和谨慎，是因为她们不再仅仅考虑男女关系当中的爱情，而是开始严肃地讨论婚姻的种种问题，发现去爱一个人和丧失自我的矛盾。

巫昂认为，“随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很多议题在这 20 年来越来越打开，现在的女孩子们越来越有一种主动性和开放的意识去直面自己的处境，选择，还有未来。”女性是在往前走的，整个社会文明是在往前走的，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

在更广阔的世界当中永存精神之爱

就像史铁生《病隙随笔》所写，人的本质是孤独，所以才生出了许多渴望。这是人之所以为人，与生俱来的症状。各个年龄段的人，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面临着感情匮乏、情感饥渴的困境。女孩特别容易去关注情感关系，却往往备受折磨。巫昂会建议她的学生们去关注更开阔的世界，去建立自己兴趣点，然后更专注。“关注专业极有乐趣，但是我们还没有习惯关注专业。”在工作中，把注意力从折磨你的事情上挪开，不知不觉间，你就痊愈了。

当你苦苦追求一种幸福，甚至受其戕害，你应该看到自由，那是一条与幸福平行的玫瑰色荆棘路。在女性的世界中，被男性社会定义的“幸福”，是长久以来支配女性人生导向的惯有思想。张越策划的《第一人称复数》的新女性谈话节目，就突破了几十年间女性话题陈旧而狭窄的领域：在一个封闭的小屋里，有爱人、丈夫、孩子、家务、婆媳关系……但是，最好的关系就是不搞关系。“管它是不是女性话题，只要是个有意思的话题就完了。”这个女性访谈节目真正访谈了女性自身感兴趣的话题。它展现了新女性宽阔的视野。她们受过良好的教育，对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物都感兴趣。

现场合影

“每个人都要爱自己的精神生活，这样我们对生活本身就不会真正地厌倦。”这是巫昂给当代女性开出的药方。沧海桑田之后，我们依然愿意继续活下去，并且在有生之年继续工作，继续建立新的关系，继续有新的朋友，继续去做自己认为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巫昂说：“我永远在线，永远处于一线的状态。”她将永远处于一个有元气、有能量的状态。

《仅你可见》当中，“我”和X先生之间的爱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同时也是“我”对自我精神世界的爱。巫昂认为，超越了肉身的接触后，精神之爱不再局限于男女关系之间。精神之爱，就是在尘世凡俗平庸的侵扰下，葆有自己常青的精神居所。将好玩的地方的能量存储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将自己的精神之爱存放在有趣的事物里。巫昂始终认为，多巴胺的分泌总会结束，但精神之爱却可以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