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人生一世，起起落落，都是平常

01

这本书先从趴着的老虎山写起，“丛山峻岭，像凝固的浪花，一浪赶一浪，波澜壮阔”，然后镜头逐渐推近，带读者来到一个小山村，参观这里的楼房、弄堂、祠堂甚至一棵古老银杏树。

写夏天的银杏树、写冬天的银杏树，又特意描摹冬天人走在雪上的声音，多数人是嚓——嚓——，独一个人是喀——喀——，作者形容这个声音，“坚硬、尖利而短促”。

好了，我们知道了，这是小说的男主人公登场了。

02

男主叫上校，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打小什么事都比旁人学得快、做得好，比如他和“我”父亲一起学木工，第一年，父亲只会替师父打打下手，锯锯木料，使个刨子凿子，上校已经学会独立做壁橱碗柜，刨子锯子斧头榔头钻子凿子，样样使得神气活现。

后来参军，从未学过医术的上校，在自己受伤等待被医生医治期间，看会了各种手术，经过不断练习，竟超过很多科班出身的医生，成了军营里有名的金一刀。

因为救治过很多人，其中不乏有钱人、大领导，因而获得很多回馈，其中包括若干金条，他把这些金子拿回家，交给母亲，想让母亲开心，他的母亲也是有大智慧的，不要，或许他的很多秉性来自母亲，于是，他就请能工巧匠把这些金条打成了一套手术器械。

后来他所在的部队投降了解放军，再后来他又参加了抗美援朝，他用那一套手术器械救回了很多人的命。

03

但他有一个秘密，在军统服务期间，小腹上被一个日本女人绣了字，他把这看作是奇耻大辱。他以为这个秘密保守得很好。就在他回国之后，意气风发，准备大干一场时，约略知道这个秘密的内科主任自知有他就无法如愿当上副院长，便利用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喜欢上校但被拒绝，听信谣言转而为恨，内科主任挑唆这个女孩检举上校作风不正。

那个时代，这种问题没法分辩。上校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娶了这个女孩，平息舆论，留在部队；一是所有荣誉一抹到底，回家种地。

他选了后者。

回到村子里的上校，依然受到欢迎，因为他见过大世面，很多别人不懂的，他都懂，就是分娩一头牛，他都知道怎么帮上一点忙的。

很快红卫兵时代开始了。因为过往经历，上校成为红卫兵批斗的目标。然而，即使被吊着打，上校也总是一声不吭，但他很心疼他的那两只猫，猫是他的儿子，他对猫有着极致温柔，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原本以为这样批批斗斗，早晚能过去，可村里的小瞎子（父亲真瞎，他不瞎），却在某个夜晚想要一窥上校小腹上的字，这惹恼了上校，他挑断了小瞎子的手筋，割了他的舌头。然后逃走，成为通缉对象。

后由于爷爷的告密，当了和尚已经岁月静好的上校又被抓了回来，关在监狱。公判日那天，上校被小瞎子的叔叔起哄，还是要窥探那秘密。上校忽然使出好大的力气，挣脱了押解他的人，在人群中窜来跑去，但就是让人抓不住，其实村里的人都念着他的好，也不太想真的抓他。

上校就这样疯了。后来村里来了一个女孩，主动和疯了的上校结婚了，等上校母亲死了后，女孩就带着上校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二十多年之后，“我”因为惦念上校，找到了女孩的家乡，见到了上校。此时的上校脸色红润，体格健壮，去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原来这女孩就是那个检举上校的女孩，她把他照顾得很好。后来妻子在他的小腹上，画了一幅画，并和他同一天死去。

04

小说共分三部，上校在第三部出现，也就是当“我”去女孩家乡找到上校时，作为读者的我竟无限欢悦。这个时期的上校，已经成了村里的养蚕高手，谁都没有他养的好，因为谁都没他耐心，谁都没他细致，谁都没他那种对蚕宝宝的爱，上校真是聪明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

回顾上校的一生，或许，也要轻微地责备一下上校的执念。他越是在意那秘密，大家就越好奇。

不如淡然处之。

他的妻子年轻时是真心喜欢他的，断不会把他的秘密说给众人听的。所以即使内科医生设计陷害，但如果上校相信这个女孩的爱，那么他这一生或许便会平安到老。即使中间有红卫兵，以上校的体格和心态，也会熬过去。

但我又想，如果真是那样，上校或许便不是上校了，他的人生便不会这么精彩，他的故事也不会这么回肠荡气了。

05

除了上校，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执念。最感慨的是爷爷，讲了一辈子的道德，最后却为了儿子的名誉选择了告密，最终无颜面对乡亲，上吊而死。

最可恨的是小瞎子，红卫兵时代的头头，烧杀抢砸，无恶不作，出于好奇要窥上校的秘密，被上校挑了手筋、割了舌头；改革开放的时代里，他又凭借“一指禅”，成了网络上的风云人物。

最唏嘘的是拼了命也要挖出被砸死的两个儿子的父亲，父子三人都在挖河，结果塌方，两个儿子被砸在里面，十几天过去，其他人放弃了救援，但这个强壮父亲却不死心，最终饥累伤痛而死，上校说抱起他像抱起一朵云。

最智慧的是村后那座寺庙的老和尚。抗日时代，他用武功和智慧保住了寺庙，但红卫兵时代，他拦住了在寺院门口准备和红卫兵拼命的小胖和尚，是怎样的修行能使他眼睁睁看着寺庙在红卫兵的一把火中毁于一旦？或许是他真的达到一切都随缘的境界了吧！

06

读完这本书，迟迟不愿从上校以及与他关联纠缠的芸芸众生里走出来。

一本好书就是一个好朋友，它永远要一给十。那么就用上校妻子的话来结尾吧，上校妻子说，“我不是神，我是人，我就那水平，人的水平，所以更多时候我并不懊悔（针对她检举上校这件事）。我认了，是把刀子也得吞下去，没有选择。人就这待遇，熬着也得活”。

是的，我们都是人，人生海海，不过如此。人这一世啊，起起落落，你看过去，其实都是平常。

作者：樵髯：喜欢红楼及一切有趣文字。

原标题：《《人生海海》：人生一世，起起落落，都是平常》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