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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已过,是时候盘点春节轧闹猛的场景了

2024-03-13 07:4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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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申知沪志 方志上海

正月已过,这年也算是过完了。但沪上最“轧闹猛”的地方豫园和城隍庙依然是人头攒动,春节喜庆的氛围还在延续。很多市民期盼龙年能够大展宏图,健康安泰。

2024年3月9日(正月二十九)的豫园商城

图片摄影 | 沈思睿

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不少人感觉传统年俗少了,年味也淡了。那最浓的“年味”在哪儿,你还记得吗?是全家团圆的欢声笑语,曾经弄堂中小伙伴的分享年货的嬉笑?还是年夜饭聚集的香气?亦或是爆竹声声中的邻里祝福?那些藏于心灵深处的记忆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方志记录历史,传承文脉,更是包罗万象。其中关于岁时的内容当然是不可或缺的。从张灯结彩的豫园到摩肩接踵的庙会,从琳琅满目的年货街到人头攒动的餐饮食肆,上海人的春节,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形态。今天,笔者就与大家分享一些方志中的年俗内容,以及上海人过年最喜欢去的“打卡地”。在历史的细节中找寻年的味道。

01

从闹元宵看年俗的传承

元宵节,古称“上元节”“元夕节”,是中华传统文化和我们百姓生活中的重大节日,上海地区一般俗称“正月半”。

元宵节历史悠久,民俗活动丰富多彩,很多细节在历代文史典籍和方志中有大量记载,蕴含着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内涵。

从民间视角来看,“闹元宵”是将逐渐平淡的春节喜庆气氛再一次推向高潮,同时也给新春佳节划上一个句号。

元宵是一个如此重要的节日,以至于相关的岁时风俗历朝历代都有不同的呈现。它源自宗教礼仪,随着历史的发展而逐渐演化。至今保留下来的元宵节的风俗主要有吃汤团、赏花灯、猜灯谜等。大约距今一千年至五百年前,元宵的习俗逐步摆脱浓重的宗教礼数,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节庆活动。

宋以后,随着发展重心的南移,江南地区的经济和社会活动日益活跃,民间的岁时节俗活动也呈现出丰富多彩的趋势。《吴郡志》《梦粱录》《武林旧事》等典籍中都有比较详细的元宵赏灯风俗的呈现。《吴郡志》的主撰者范成大曾做诗《灯市行》写道:“吴台今古繁华地,偏爱元宵灯影戏。春前腊后天好晴,已向街头作灯市。”可见当年元宵灯节的规模已是盛况空前。

南宋《吴郡志》中记载的上元风俗。其中提到“上元影灯巧丽,它郡莫及”

曾有传说,汉代时上海的松江地区就有了由吴王刘濞从扬州引入的灯会文化,但缺乏确凿的考据。明以后元宵赏灯习俗在上海的流行确实有很多文献记载。这一时期上海地区编纂的各类方志中就有不少关于元宵、上元岁时风俗以及灯节的记载。明清期间,上海县县治所在地的城隍庙、豫园一带,以及松江、嘉定、青浦等地都有渐成规模的元宵灯市。

嘉靖《上海县志》中“元夕通衢作灯市”的记载

康熙《上海县志》中关于元夕灯市的记载

《法华乡志》中关于法华寺元宵灯会及食用荠菜馅粉团的内容

据《松江风俗志》记载,每年元宵节松江县城西门外等处有售纸灯,以蝴蝶、兔子、荷花、走马灯为多。习俗是正月十三上灯,正月十八落灯。松江的纸灯曾以华阳桥的伞灯最为出名。伞灯是一种刻纸夹纱灯,用当时松江特产的“淡笺”,镂刻图案如山水、花鸟、戏文,透剔玲珑。但遗憾的是,清末后,松江华阳桥伞灯渐渐失传。

而每逢太平年景,松江地区还有士绅倡议集资,采集柏枝,在县城西门口搭建彩棚张灯,搭台表演昆曲、弹词。年轻人和好事者在节前结伙练舞龙灯、串马灯、“荡湖船”,元宵节晚上到街上舞弄,各龙灯队争胜斗奇。各店家及家境较好的市民在门前挂一二盏灯,各寺庙普遍点塔灯,航行中的船也会点亮桅灯,通夜长明。入夜后,市民放焰火,有花炮、流星、地龙等。

当然,说到元宵灯会就必须讲讲豫园和城隍庙。上海最繁华热闹、且历史最为悠久的公共活动场所之一,此处的元宵灯会可谓最具代表性。王韬在光绪元年(1875年)刊印的《瀛壖杂志》中如此记载当年豫园灯会的盛况:“城隍庙内园,以及萃秀、点春诸胜处……正月初旬以来,重门洞启。嬉春士女,鞭丝帽影,钏韵衣香,报往跋来,几乎踵趾相错,肩背交摩。上元之夕,罗绮成群,管弦如沸,火树银花,异常璀璨。园中茗寮重敞,游人毕集。斯如月明如昼,蹀蹼街前,惟见往还者如织,尘随马去,影逐人来,未足喻也。远近亭台,灯火多于繁星,爆竹之声累累如贯珠不绝,借以争奇角胜……”

这种独特的中国传统风俗,也吸引了西方侨民的注意。《北华捷报》在上海编纂出版的第一本年鉴 Shanghai almanac 1852 中就有一篇名为“Feast of Lanterns”的专文对此进行了详尽的描述。“Feast”一词意为“盛宴”,看样子西方人从元宵场景中也已经感受到了热闹的精髓。

上海最早,也是中国内地最早的一本年鉴——Shanghai almanac 1852 中刊载的上海元宵灯会专文

《瀛壖杂志》中关于上海上元节豫园、城隍庙胜景的记载

传统上,上海人一般会讲“去城隍庙白相相”。故此,一些朋友会把“豫园”和“老城隍庙”搞混,其实这两处虽然一墙之隔,但确是不同的地方。

据《南市区志》记载,老城隍庙位于方浜中路安仁街西,是上海正一派主要道观之一。明洪武六年(1373年)秦裕伯去世后,奉为上海县城隍神。也有说是由淡井庙搬迁而来。永乐年间(1403—1424年),知县张守约将城内金山神庙改建成上海城隍庙。金山神庙又名霍光行祠,祭祀汉代博陆侯霍光。城隍庙不仅祀奉上海县城隍秦裕伯,同时奉祀霍光,民间称为“前殿为霍,后殿为秦”。天顺年间(1457—1464年),知县李纹重修,于殿前建亭,竖立明太祖朱元璋诰文勒石,又称洪武碑亭。

城隍老爷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民间信仰,人们为祈求保佑一方平安,烧香磕头,香火很旺,城隍庙周边人流聚集,逐渐形成庙会集市。历史上城隍庙、豫园曾多次遭受战乱和火灾的破坏,屡废屡兴。

而修复后的豫园西园、东园性质上已非私家花园,成了供城邑士人乡绅们集会雅玩的寺庙园林。

清嘉庆、道光年间,上海商业发展较快,一些行会在豫园设同业公所,作为同业间祀神、议事、宴会、游赏之处。城隍庙每年有清明、中元、十月初的“三巡会”,有各神祗的华诞,善男信女进香还愿;豫园,岁时例有梅花会、兰花会、菊花会等雅集,文人名流评点花魁;市场内的商铺善于“以节引客”,常以各种商品点缀春节、元宵、立夏、端午等节日,招徕顾客,使城隍庙周边形成了有异于一般商业街市的经营特点,这也为豫园的发展提供了历史和社会层面先决条件。

1876年2月10日《申报》第三版一篇“元宵观灯”的消息中也写道:“日昨为上元佳节,本埠邑庙内颇觉热闹,其观灯者甚众,故晚间各茶室俱坐无虚位,卽如九曲桥之拥挤每至湾曲俱皆挤断,故往来之人有走不过而退回者,湖心亭茶室更加锣鼓,再点春堂亦颇为闹热,惟禁燃爆竹恐有生事耳,故邑尊派令勋勇逐叚弹压,牛痘局门前带兼有城守营兵及洋鎗队勇等护卫,惟沪上近年以来每逢灯节亦未有如本年之繁盛云……”

这篇报道中可以看出,当时豫园城隍庙闹元宵的场景已与现今相差无几了。从结尾这句话来推测,时局的稳定与否,也与元宵灯会的繁盛程度相关。

1909年元宵节期间,豫园得意楼茶馆及门前集市

图片来源 | Beloit College Archives,Papers of T.C. Chamberlin

从当时的报刊内容中我们还可以发现,上海滩上一些独具商业头脑的店家很早就将各种商业模式与元宵灯会融合在一起。借着一年一度,人流量最大且最为集中的新春节日来推销各种商品、上演各类戏剧、电影。20世纪30年代,一些商家还将元宵灯节的主题与国货以及爱国情怀相结合。

1920年3月6日《申报》刊登的新世界元宵灯会广告

1935年2月14日《申报》刊登的“上海国货公司之春灯大会”消息

比如这则题为“上海国货公司之春灯大会”的短消息中就提到:“抗日血战走马灯销路最旺。南京路上海国货公司、为灌输儿童民族意识,特利用元宵节机会,举行春灯大会,各制灯手工工人,俱得将精制花灯,免费送往陈列,并义务委托代卖,因元灯种类,无美不备,凡热心人士前往购买国货者,俱由该公司奉送赠灯代价券,昨日一日,售出赠出之灯,共计五百余只,销路以抗日血战走马灯、飞机灯、为最旺云”

沪上元宵灯景的热闹场面一直持续到1937年。日寇入侵后,昔日繁华渐成绝响。而上海市民再次迎来豫园灯会已经是1980年的事了。当时,中断近半个世纪的上海元宵灯会,终于又一次回到老百姓的生活中,着实在上海滩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虽然规模有限,却依旧吸引了大批民众前来观灯,一夜入园达五万人次,有亲历者如是回忆:“新北门、老北门一带的人民路,以及丽水路和旧校场路上,处处是家长牵着孩子,孩子拖着兔子灯的观灯人群。第二天捡到元宵夜被踩掉的鞋就有几箩筐。”从这一年起到1992年,豫园地区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以及区政府的具体指导下,共举办八届元宵灯会。

1995年起,豫园商城股份有限公司作为主体开始承办灯会,正式命名为豫园新春民俗艺术灯会(简称“豫园灯会”)。豫园灯会自此每年举办,从农历正月初一至正月十八,为期十八天,以当年的生肖为主题。豫园灯会坚持和传承传统的民俗制灯工艺,同时还积极努力创新,根据每年不同的主题,推陈出新,有效尝试现代科技融入灯会,为传统灯会注入新活力,将民俗文化推至新的高度。2011年,豫园灯会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第三批)。2016年的豫园灯会从1月26日至2月25日,还创下了“史上时间跨度最长”的纪录。

2013年豫园灯会

图片摄影 | 蔡耀放

2016年豫园灯会

图片摄影 | 郭长耀

2024年豫园灯会

图片摄影 | 袁婧

事实上,上海其他区县也举办过一些有特色的的元宵灯会。1984年2月16日,上海市文化局和嘉定县人民政府,在嘉定镇举办“上海市农村暨嘉定县元宵灯会”。这也是嘉定镇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民间文艺游演盛会。以嘉定地区的市、县、镇属企事业单位为主,并有嘉定县其他各乡、镇及金山、奉贤、上海等县共27000余人组成的游演队伍参加。

1984年奉贤新春灯会

图片来源 |《奉贤县志》

2009年,安亭老街元宵灯会

图片摄影 | 王溶江

元宵节除了赏灯之外,猜灯谜也是重要的娱乐活动之一。明清时期灯谜活动形式多样,内容更加丰富。上海的猜灯谜活动也是在明以后开始流传起来。

康熙《嘉定县志》中关于正月十五灯节及猜灯谜的记载

1908年,上海刊发的《图画日报》“上海新年之现象——打灯谜”

据明代嘉定地区编撰的《正德练川图记》(风俗卷)记载:“上元,采柏叶结棚门外,放灯甚盛。有楮、绢、琉璃、麦秆、竹丝诸品,皆绘人物故事及花果禽鱼之状。又有楮剪人物,以火运之者,曰“走马灯”。藏谜而商之者,曰“弹壁灯”。当时吴县有位郎中吴莲洲悬壶济世,闲暇之时在上海西新桥畔大中楼发起文虎征射,此后组织“大中虎社”(又称“大中谜社”),每月逢朔、望之日开展征射活动。

20世纪80年代,猜灯谜也随着元宵灯会再次复兴。豫园商城举办的历届“元宵灯会”,都会辟出“灯谜一条街”,让游客赏灯猜谜助兴。而南翔古漪园、市工人文化宫、市群众艺术馆都会在新春期间组织开展“猜灯谜”活动。

20世纪80年代,上海市青年宫等单位组织的元宵灯会使用的入场券

2010年,南翔古漪园灯谜会图

片摄影 | 傅国林

元宵节猜灯谜并不是单纯的文字游戏,而是一种启迪智慧、增长知识、开阔眼界和丰富生活的文艺活动,且与岁时风俗融为一体。所以长期以来为百姓津津乐道。

春节是全国性的大众节庆,这也使得一些原本带有宗教色彩的仪式转化成为百姓朴素的祈福习俗得以延续。这也使得沪上知名宗教场所成为春节期间最热闹的地方。

除夕子时和正月初一凌晨,人们到城隍庙、白云观、龙华寺、静安寺、玉佛寺、法华寺或附近寺庙烧香礼拜,称“岁朝香”,不少人争取抢先烧头一炷香,叫“烧头香”,以祈求一年的平安健康。民国时期盛行,以城隍庙烧头香人最多,以致城隍庙内人山人海、没有立足的地方,大家都想抢烧头香,认为烧头香能得到更多的福气。

20世纪80年代后期起烧头香又兴盛,除了城隍庙,龙华寺、玉佛寺等佛教寺庙也成了烧头香的主要场所,不少人除夕年夜饭后就前往寺庙烧头香。因为人流车流太多,这些庙宇周围往往交通管制。

1993年新春,玉佛寺内,跟随父母前来祈福的孩子们。最为纯真和快乐的童年记忆

图片摄影 | Stuart Franklin | Mugnum Photos 授权

2014年新年,龙华寺内市民“烧头香”祈福

图片摄影 | 崔铁军

02

从汤团看年货的繁多

元宵节,作为农历新年的最后一台“重头戏”,上海人家没有吃上几只汤团,似乎总有点遗憾,缺乏一些仪式感。老早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会在年前购买糯米,在20世纪80年代,那可是定量供应的哦。然后还会与隔壁邻舍分享石磨、舂等工具,作糯米粉,一道扯板油自制汤团。

万历《上海县志》记载的元夕风俗,其中提到“以珍珠圆为节食”

1935年2月20日《时事新报》一篇介绍“元宵风俗”的文章中较为详细讲述南北汤团元宵的区别,与现今大致相同

上海卖汤团的店家是很多的……五芳斋、北万兴、沈大成、福禄寿、大罗天等点心店都可以吃着汤团,味道也很好。不过专做汤团,且有研究的,老上海考究吃的人都知道要算永茂昌是“那麽温”!

从前,三牌楼曾经有一爿汤团店,开了九十五年,可惜现在关门大吉了。而永茂昌也开在上海城内乔家栅……这铺子是一个旧式的点心店,双开间平房,并无一些装潢。然而去买汤团的人自朝六时到深夜二时,络绎不绝。每日可卖出汤团五千多个……另有五位店员拿着光漆桶,上有“永茂昌 南北两家 并无分出”的字样,在城内及租界沿街叫卖。

《上海常识》1928年第52期中有一篇“汤团”小文,其中提到当时上海滩上各家知名汤团店面,其中也有“城内乔家浜”一家,指的就是“永茂昌”

1942年2月1日《申报》刊登的乔家栅汤团广告。其中地址有两处:总店西门路八十六号,支店拉都路三三六号。也就是现今的自忠路和襄阳南路

现今,这些“正月半”的场景虽然大多已成记忆,但无论是超市速冻品还是从老字号买来的半成品,吃一碗热腾腾圆溜溜的汤团仍然是新春中绝大多数上海人的“传统节目”。从中,也可以一窥上海市民年货及节庆餐饮的变化。

在沪的外籍友人对汤团也产生浓厚的兴趣

图片摄影 | 傅国林

王家沙手工制作汤团供不应求

图片来源 | 文汇报

在年味不断被稀释的今天,大部分春节岁时风俗已淡化,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不用特别提醒就能让人感知春节将至的活动,无疑是置办年货。为了过个好年,人们在距离年前十天半个月时就开始准备过年所需要的一切: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供的、送人的,概括起来就是 “年货”,而且在这之前还必须加一个“办”字,以体现隆重的仪式感。

吃,当然是年货永恒不变的主题。如今已经习惯了拿起手机,滑动屏幕来购物的习惯,使得实体市场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1909年《时事画报》中描绘的“办年货 ”场景

《申报》1934年2月8日刊文“主妇与办年货“,提倡购买国货

曾几何时,过年前的各类商店和超市里绝对是人山人海,拎篮头的, 推小车的,好吃的东西堆得像小山,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满足,这也是物质极大丰富的必然效应。这种景象,现在还是可以看到,但更多的是一种情怀。

1979年1月18日,上海陕西北路菜场盆菜组营业员在销售盆菜。色、香、味、形俱全的盆菜,寓意喜庆团圆

图片摄影 | 新华社记者 唐允仁

但在物资较为匮乏和经济条件有限的时代,除了购买,很多年货,特别是食物类,诸如八宝饭、汤团、蛋饺等,需要自己制作和准备的。

自制蛋饺也是上海人办年货的保留节目,而蛋饺也是全家福什锦暖锅的主角。说到“什锦暖锅”的“真材实料”,可不是随便讲讲的,这么多年下来,基本样式变化不大,并持续丰富中。猪骨熬汤或是鲜鸡汤配以线粉和白菜垫底,上面依次摆放肉皮、焯过水的冬笋、蛋饺、咸肉片、肉圆鱼圆等,考究一些的还可放入竹荪、木耳等,加热则一般是电炉,早先也用碳炉。蛋饺和肉圆等都是自家做的,特别是做蛋饺的技艺,是上海人家庭烹饪的必修课。

上海全家福什锦锅摆盘

此后随着市场的不断繁荣,许多都可购买半成品。除此之外,食材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要沿着砂锅边缘,呈圆圈状,形成层次,寓意向心、圆满,家庭和睦。这道热气腾腾的暖心佳肴,也是许多上海人家逢年过节的必备。

20世纪80年代,物资开始丰富起来,鸡鸭鱼肉都能方便购买了,单位则会分发一些肉、瓜子、水果之类。除夕时十几口人围坐在大圆桌前吃年夜饭,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特别热闹。

要说当时有什么趣事,应该就是抢购彩电了。可以说,自从有了春节联欢晚会,每到过年看春晚就是全家人最期待的时刻。于是乎,节前“抢购”彩电可称得上是1980年代的一道独特风景。那时,曾经流行的送礼佳品,例如暖瓶、脸盆、枕巾、台布等已经鲜有人问津,文化味更浓的明信片、贺年片、挂历开始流行起来,成为年货家族中的新秀。

20世纪90年代,川沙县的迎新展销会

图片来源 | 《川沙县志》

20世纪90年代,在沪居住的外籍人士在江阴路花鸟市场采购银柳迎接新年

图片摄影 | 陈志民

20世纪90年代后期,沪上各大名店老字号,开始推出方便食用的年夜饭半成品大礼包,市民也争相采购,送人自用,很是实用,也有面子。另一种热销的算是“海鲜大礼包”:在一大纸板箱冰冻的海鲜中,黄鱼、带鱼、鲳鱼、鱿鱼、对虾等各种海鲜水产满满当当,足够一家子过年之需。家里冰箱容量小的人,还要放到父母家的冰箱里去。这种“海鲜大礼包”有的是单位直接拉来分发,有的是发券自取,由于品种丰富,而且多是平时不常吃的高档海鲜,由此成为了年货的新宠,手头宽裕的家庭也会自己去买上一箱孝敬老人。

咸肉、火腿、鳗鲞……排队买回家的年货可不是堆放起来就行,这些“咸货”都会挂在窗口晒一晒。哪家人家东西越多、品种越丰富,想来也是羡煞旁人的。对上海人而言,过年备年货是一桩大事体,也是一桩技术活。年货不光要会备,也要会藏,更加要会晒——满阳台晒出来的年货,也是上海人家过年的好光景。

2021年1月28日,被列入旧区改造的顺昌路旁挂满了鳗鲞,这是“最后的年味记忆”

图片摄影 | 崔铁军

鳗鲞也要用竹筷撑开肚皮,鳗鲞只有被西北风吹过,才有独特的、鲜香交织的味道,不需任何调味,吃之前,上锅蒸一下,再手撕成条,鲜味浑然天成。所以,以往过年,走在弄堂里抬头,望到的可不只是天,还有琳琅满目的年货。

2008年春节前夕,上海市民正在采购年货

图片摄影 | 王溶江

2023年除夕,清晨淮海中路光明邨大酒家门口排队购买年货的市民

图片摄影 | 寿幼森

每一个年代,年货都有新的定义,每个人也有着独特的记忆。从 2 0 世纪七八十年代的 “二十五买豆腐,二十六切块肉,二十七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到现在数码家电、家用汽车、休闲旅游都被列入年货“清单”,年货采购方式也从匮乏单一到丰富讲究,从凭票定量买到线上线 下随意采购,在时代变迁中不断更新,真实地记录上海市民的生活巨变。

除了食品及日用百货以为,曾经也有一项“年货”也是大家新春轧闹猛必备的,那就是烟花爆竹。但随着2016年1月1日,被称为“史上最严禁放烟火爆竹令”的《上海市烟花爆竹安全条例(修订草案)》实施,许多场景也只能留在记忆中。

1993年春节前夕,《新民晚报》有关燃放爆竹以及防火的报道

1993年春节,上海弄堂中燃放烟花的场景

图片摄影 | Stuart Franklin | Mugnum Photos 授权

2007年春节,上海街头燃放烟花爆竹的市民

图片摄影 | 郭一江

《条例》执行效果当然是有目共睹。由此我们可以感受到,法治国家建设的推进,是伴随着立法对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介入而展开的。立法在维系社会最基本的秩序和规范方面的作用显而易见。然而,徒法不足以自行。法律作为社会治理体系的一极,必然要受到道德、文化、传统习俗等其他因素的影响和制约,这一点在烟花爆竹立法和执法中更为明显。

03

从闹猛的春运中感受家的温暖

春节,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无论离家有多远,人们都要尽量在除夕前回家团聚,共度新春。无尽的等待和旅途的辛劳也挡不住归乡的思情,火车站台上的灯光照亮了许多人的脸。站前广场上巨大的时钟时针不停旋转,撩拨的不只是流逝的时间,还划动着游子的心弦。这就是春运。这也使得火车站、机场称为春节中最轧闹猛的地方。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全国各项工作及社会运行日渐步入正轨。新闻媒体也开始更多地关注春节期间的旅客运送。1979年1月8日,《人民日报》刊登的新华社消息“从一月八日起,全国铁路部门开始接送春节期间休假、探亲的旅客。各铁路局为做好这一工作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据铁路部门调查了解,今年春节期间全国铁路的旅客流量将有一亿多人次,每天的平均数将比平时增长40%左右。”

而“春运”这个专用名词的提法是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

1980年1月11日《人民日报》转发《人民铁道》报道:“铁道部决定全路在春运期间增开临时长途客车24对,临时短途客车228对,共252对,比去年春运期间增加30对。”这是现在意义上的“春运”一词第一次出现在《人民日报》上,此前《人民日报》也几次出现过“春运”两字,但不是指大规模的春节客运。新华社的数据库里,电头为1980年12月18日的新华社电讯稿第一次用了“春运”的字样。

1976年上海火车站(老北站)春节期间大量旅客在广场排队等候进站

20世纪80年代开始,随着农村改革的进行和户籍制度的松动,春节期间客流由原来较为单一的探亲访友客流转而更多元更多向,流量开始激增。

笔者因为家庭的原因,几乎经历了整个20世纪80年代的春运,有着极其深刻的感受。大家只是要把自己塞进车厢,哪怕爬窗户、被硬塞进车门也无所谓。至于座位,完全是奢望,在车厢的任何一个角落能找到容身之处就好。一心的想法就是“回得去”,完成从工作城市到家乡的一次位移。

20世纪90年代,春运期间的上海新客站,拥挤的站台,拥挤的车厢。车窗成为上下客的捷径

20世纪80年代的上海站,也就是俗称的“老北站”是沿用建于1909年的老站,能力小,设备差,站场受周边建筑群的限制,无法拓展。候车室不足4000平方米,每天却有5万旅客候车。一到节假日客流骤增,更显得拥挤不堪。

1984年春节运输高峰期间,曾出现日候车人数达7.5万人,列车始发高峰时,候车室内每2平方米内要站立5个旅客。上海老站采取各种办法,如封闭站前广场,作为旅客的临时候车场地;组织服务员、民警及助勤的解放军引导旅客进站上车;逢到下雨天,尽量安排旅客在候车室及临时搭建在上海铁路局大院内的棚内休息,或与列车乘务员联系,提前检票上车。当年,一到春运高峰期间,老北站周边的宝山路、天目路都会出现严重拥堵。这种情况直到1987年底,上海火车站新站(俗称新客站)建成后才得以缓解。

1988年,春运中的上海新客站

图片摄影 | 陆杰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从1988年到2008年,中国铁路的运营里程从5.7万公里增长到7.97万公里,20年间增长40%。而上海新客站在使用二十年之后也不再“新”,1993年3月23日,上海站发送旅客9.1万人次,超历史同期记录;1995年春运期间的1月28日,上海站发送旅客超过10万人次,创下当时单日旅客发送历史之最。

进入21世纪,上海经济、金融、贸易、航运中心建设渐入佳境, 2002年,上海站全年发送旅客定格为3118万人次,从2000万到3000万,上海用了15年,然而仅3年后,上海站全年发送旅客便踏上4000万的台阶。

铁路网快速扩张,运行速度也在持续提升。从1997年4月1日的铁路第一次大提速,到2007年4月18日的铁路第六次大提速,10年间中国铁路从传统的“绿皮车”扩展至“K字头”“T字头”“Z字头”,到动车、高铁,列车的最高时速从120公里/小时提升至250公里/小时,神州大地“千里江陵一日还”已成为现实。

运能的提升也带来购票等诸多现实问题。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火车票还是那种硬纸板,发站和到站都是用浆糊黏在上面,票价纯手工计算。

2003年起,上海站连续7年在春运期间开设售票“大卖场”,最高峰时开设售票窗口达200个,却依然呈现出“大排长龙”的轧闹猛场面。面对窗外通宵排队的旅客,售票员也是夜以继日,超负荷工作。2007年,上海站售票员、上海市劳模邹俊创下一个夜班10小时内售出车票3000余张的个人售票最高纪录,平均每12秒就能售出1张车票!

2007年春运期间的1月28日,首列国产动车组列车自上海新客站始发。该列车采用CRH1、CRH2型动车组车底,配备航空化、人性化基础设施。开设动车组售票专窗,实行专窗售票。对密集开行动车组列车的沪宁杭大站,运用自动售检票系统。开辟专用候车室,安排旅客专用通道,进站、候车、上车实行封闭式管理。

2007年春节前夕,上海新客站南广场春运售票处前挤满了购买火车票的旅客

图片摄影 | 王溶江

2010年7月1日,铁路上海虹桥站正式运营。该站是上海虹桥综合交通枢纽的主要组成部分,虹桥站的投运大大缓解了上海铁路的运能压力。同年7月和10月,沪宁、沪杭高速铁路建成通车。2011年6月,京沪高铁建成通车。上海铁路各火车站点的运能大大提升,2011年起,12306网络订票问世,购票方式开始颠覆性变革,乘客再不用跑到售票窗口排队等候,随时随地都可通过电脑、手机订购火车票。

2016年春运中的虹桥火车站

图片摄影 | 王溶江

2017年春运40天,上海铁路三站(上海站、上海南站、上海虹桥站)共计增开列车2361趟,遍及川渝、云贵、西北、湖北、湖南、江西、中原及长三角地区。春运期间这三站共计发送旅客1201.1万人次,与2016年同期相比增加106.2万人次,增长9.7%。

2024年春运期间的上海虹桥火车站

图片摄影 | 郑宪章

据中国铁路上海局集团有限公司介绍,至2024年3月5日,为期40天的铁路春运圆满收官,长三角铁路发送旅客逾9200万人次,日均发送旅客逾230万人次,较2019年春运多发送旅客逾1710万人次,增幅超22%。

春运里蕴含着深厚的“家”的概念,是朝圣般的回归。年味,就是家的味道。过年,就是忙碌奔波许久之后,寻找港湾,下锚的时候。对于家庭,团圆是最美好的期待。对于城市、社区,归属感则是最重要的元素。轧闹猛是春节的气氛,温暖才是新春的真谛。

1993年,上海普通市民的年夜饭。简简单单,却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和年味

图片摄影 | Stuart Franklin | Mugnum Photos 授权

参考资料

本文由“何以上海 志在YUE读”品牌讲座主题发布会暨首场讲座内容整理而成。内容来源:

《上海通志》各区县志等

《上海市志(1978—2010)·风俗方言分志·风俗卷》

相关年份《上海年鉴》及区县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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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正月已过,是时候盘点春节轧闹猛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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