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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相·读诗丨穿过苦难,做幸福的人
【编者按】
“在惯于书写失意与民怨的俄罗斯文学语境下,帕斯捷尔纳克实属凤毛麟角的异数,作为一个平民知识分子,他曾被逼向道德两难的绝境,却善于将一切灾祸转化为幸福的机缘,最终经受住良心的拷问。”
帕斯捷尔纳克的一生是在极权条件下依然葆有丰盛的爱与创造力的范本。他给予我们一个崭新的机会,重新审视文学与时代,文学与人格的关系,重新理解“穿过苦难,做幸福的人”这一贯穿时代语境的精神命题。
周末读诗第59期,帕斯捷尔纳克诗歌特辑。
本文配图均选自塔可夫斯基电影《乡愁》
无题
帕斯捷尔纳克(王智量 译)
我在窗玻璃的昏暗中梦见一片秋光,
你消失了,溶入边走边吃的人群。
而,仿佛猎获鲜血的鹰隼,从天而降,
一颗心从天而降,落入你的手心,
我记得那场梦吗,我此刻看见这些玻璃
血淋淋地哀泣着,是那种九月的哀泣;
空荡荡的客厅,在这种阴雨天里,
在客人们的言谈中,完全地沦入沉寂。
在那里,日子雪崩般松脆、融化,
圈椅上褪色的丝绸也消融而去,
你,亲爱的,比别人更早地不再说话,
而跟随你,那个梦,也销声匿迹。
于是——醒来。秋天的日子很阴沉,
于是风——属于被掌舵人带走的梦幻。
梦之后,如同散落的麦秸遗留的残痕,
是白桦树那早已落伍的堕落腐烂
而出发去那远方,远方列达河上的坝堤,
我,一个浪子,凝望着,伤心,伤心,
如同拾起那被抛弃的秸杆,我拾起
满是泥潭的起伏呼啸声的路程。
致伊·魏(索孜卡娅)
帕斯捷尔纳克(王智量 译)
不是要举灯向日使白昼更加明丽,
不是要剥掉大地御寒的衣襟。
而,恰似大地,过往使我力尽筋疲,
而,恰似白雪,我对岁月唯命是听。
不是你熟识的那个人远在天涯,
我是谁? 不就是一支飞来相会的短箭?
而今——蒙在过冬处懵懂的面罩下——
阔别啊阔别。灰蒙蒙的黑暗。
而今连我也要用一幅岿然不动的厚帘
把冻死的窗门重重地蒙上,密不透气,
睡吧,睡吧,孩子啊,梦中要坚守信念:
我,今天,和你,和昨天——是一个一。
像只灰色胸毛的的鸱枭,懒散的辽阔大地
困在毛茸茸瞎怵怵的烛光前只想睡觉。
不是要举灯向日使白昼更加明丽,
不是要把大地御寒的衣襟剥掉。
我也曾爱过
帕斯捷尔纳克(王智量 译)
我也曾爱过,她还健在。
总是这样:当驰往开端的清晨,
时间站立不走了,在瞬间的边缘后
消失。这个边缘总是这样微妙。
往事依然像是不久以前的事。
往事从见证者脸上迅速消失后
依然发狂,装作不知道:
她不再是我们这里的居民。
这件事料想得到吗?这就是说,
爱情这个瞬间的惊奇的贡品
真的终生离去了,而不再延续。
火车站
帕斯捷尔纳克(毛信仁 译)
火车站,我多次离别,
我多次悲欢离合的烧不不的箱子,
久经考验的朋友和发号施令者,
你的功绩数也数不清。
我的整个一生,常常戴着围巾,
只要列车一进站,
哈尔皮亚嘴里喷出的
蒸汽就蒙住我的眼睛。
只要一并排坐下就觉得一切都很舒坦,
刚俯下瞌睡便倏地惊醒。
再见,现在我该多么高兴!
列车员,我立即下车。
西边的天空,常常在连阴天
和枕木的颤动中伸展开去,
以免团团积雪
掉落到缓冲器底下去。
连续不断的汽笛声渐渐停息,
但远方又响起另一阵汽笛声。
于是,火车就在犹如巨峰起伏的
暴风雪的裹挟下沿着月台呼啸而去。
瞧,苍茫的暮色真令人难受,
瞧,田野和风紧随着
滚滚浓烟迅速远去——
噢,但愿我也能身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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