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敏感和专心让她终成一代摄影大师
· 她的生命中重要事可能只有两样儿,一点儿也不酷
如果总结起来,可能她的生命中重要事只有两样儿:养育孩子;日复一日的给《观察家报》提供照片。20岁的简·鲍恩,从皇家海军女子服务队退役后不久就进入一所学校的摄影课程班。而离开学校之后,她就一直呆在《观察家报》工作,一生也没换过地方。
在一起共事20多年的Tim Adams眼中,简对自己以及对自己的摄影一直充满怀疑态度。“她总是不停的道歉:‘恐怕我今天状态不好’;‘我不确定这是否可行’;‘我保证尽快冷静’。而另一个声音却总是在反驳:‘我们做得还不错,对吧?’;‘进展得相当顺利’;‘不是很有趣吗?’”。
这是一种属于贝克特式独白——我不能继续,我必须继续,我不能继续,我要继续。
只要谈及自己,简·鲍恩总是缺乏自信、自我怀疑、自我贬低、极度低调。她不像一位艺术家,起码在现在的人们眼中,她不酷,甚至连长相都毫无特点。
简·鲍恩(中)
简不止一次说:“时间和光线,是我的敌人”,“我的一生中,最担心的就是时间和光线。如果能有充足的时间多好,但如果是有更多的光线就更好了。只是,这两样我都没有。我记得,一次给Danny DeVito拍照,最后的5分钟里,我把他逼进一个小窗户照射下的即将消失的光线中。”
既然时间和光线是如此的不可抗拒,简只得被迫成为高效而天才的摄影者。在《观察家报》的工作的陌生任务,她总能出色的完成,总是能以最短的时间拍摄出最简单、最静默、最直指人心的肖像作品。
A Lifetime of Looking的序言里,卢克对简·鲍恩的艺术特点的总结很有趣: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在她最杰出的作品中到处流露的艺术敏感性,但有意思的是却能在否定的角度描述她倒是容易得多——不喜欢人造光、暗房处理或道具;不用曝光表,而是通过感受落在手背上的光线来调整相机设置;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每次拍摄都不超过一个半胶卷;回避彩色摄影;希望在拍照前对拍摄对象只有零星了解,甚至一无所知;从不为了艺术效果而迫冲底片……”
简单来说,拍摄一位陌生人最多按动三四十下快门,就要选出一张令人满意的照片,这对于胶片时代的摄影者来说,需要绝对的敏感和绝对的训练有素。
塞缪尔·贝克特,伦敦,1976年
那一次的拍摄过程并不顺利,贝克特已答应接受对他的采访和拍照要求,但随后又留下字条说自己改变了主意。
“我的脑子都都热了”简回忆道。她当时站在在皇家宫廷剧院门口等待,贝克特出来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你不能这样”,“贝克特先生,你必须被拍照,你已经答应了!”她要求只拍3张,贝克特依然有些生气。但典型的“执着的简”绝不会空手而归,最终还是在那次拍摄中得到了5张照片。
很少的正面,明显的背景虚化,光线实在不足时可能会使用一盏台灯;85 毫米和50 毫米镜头;1/60 秒快门速度;2.8大光圈是她的拍摄偏好。实际上她的摄影风格很早就露出端倪,在《观察家报》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为伯特兰·罗素拍照,当时简只有24岁,回忆那次经历时她说:“我当时根本不知到他是谁……一次可怕的经历,但光线还不错。”
伯特兰·罗素,1949年
穆罕默德·阿里,伦敦,1976年
埃德娜·奥布莱恩,伦敦,1977年
图6劳伦·巴考尔,伦敦,1995年
斯派克·李,1995年
希妮德·奥康娜,1992年
比约克,伦敦,1995年
纳尔逊·曼德拉,1996年
史蒂芬·霍金,1999年
查理·卓别林,伦敦,1969年
卢西安·弗洛伊德,伦敦,1983年
弗朗西斯·培根,伦敦,1985年
大卫·霍克尼,伦敦,2006年
第一次接触到一架大木头相机时,简完全不懂如何操作,连拍摄一只鞋子都成为一件困难无比的事。简重新回到少年时期的沮丧,只觉得:“自己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然而慢慢的她开始发现自己的天赋,她学着用自己小相机,透过取景框观察感兴趣的事物,比如一只牛的眼睛。
而与《观察家报》结缘60多年,也正因为一只牛的眼睛,当时的《观察家报》的图片编辑大胆的说:“如果她能发现牛眼的深度,就能发现人的深度。”
牛眼,达特穆尔,1947年
简·鲍恩喜欢保持神秘身份,这可能源于她阴郁的童年生活。关于简的青少年时期,她极少提及,以简自己的话来说——她出生在一个错误的地方。
童年时期的简·鲍恩
孤独症儿童,1966年
辫子,1953年
吉普赛儿童和瓶子,多塞特,1954年
圣诞节,新奥尔斯福德,2006年
吉普赛儿童,梅德斯通,1964年
猫展,奥林匹亚,1976年
霍瓦斯先生,伦敦,1968年
持斧者,1950年
女裁缝,佛罗伦萨,1956年
建筑工人,伦敦,1960年
蓝铃铁路,1959年
本特利煤矿,唐卡斯特,1993年
邮差的野餐,汉普郡,1966年
花花公子俱乐部,伦敦,1969年
切尔西艺术俱乐部,伦敦,1959年
滨海绍森德,1954年
婚礼蛋糕,1955年
放风筝,国会山,1979年
托雷·卡尼翁”号油轮原油泄漏,康沃尔,1967年
渔民的抗议,伦敦,1971年
烧毁的电车,伍尔维奇,1960年
性工作者占领国王十字区的教堂,1982年
《奥兹》杂志案,伦敦,1971年
萨力多胺受害者,1962年
时间再往前推移,在简更早的拍摄中折射出的完全是个人的情感。躺在草堆上的稻草人,没有面孔、敞开、袒露、日光下暴晒,毫无安全感可言。被钉在木门上的猫玩偶,草丛里支离破碎的雕塑,甚至是空旷的农舍。
稻草人,1955年
玩具,1950年
A lifetime of Looking 的编者在编排这本书的时候说:书大至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每十年为一组,相互之间带有一定的视觉关系。翻过这本画册,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最后的十年里,简的拍摄越来越少。确实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眼睛不再能看清,可直到最后的几个月,她依然坚持为安德鲁·比伦的女儿艾比与奥尔拉拍摄的肖像。那也是她拍的最后的一张照片。
艾比·比伦与奥尔拉·比伦,2014年
从第一次摸到相机的那一刻起,她便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摄影。简·鲍恩拥有天赋毋庸置疑,但不同的是,当其他天才激情洋溢的燃烧自己时,她的选择只是用一生的时间去静静的散发能量。
2014年12月21日,89岁的简·鲍恩去世,这位身高在年轻时也只有152cm的、其貌不扬的小老太太走完自己简单的一生。第二年,这本有关她的摄影精华的A Lifetime of Looking出版 。2018年10月 A lifetime of Looking 中文版《一生的凝视:摄影大师简·鲍恩精选集》出版。在这部精选辑中,不但能看到大量上世纪文化名流,更能从她拍摄的细枝末节中领略到,简·鲍恩作为英国最著名摄影师之一的独特魅力。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