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彩色篮球场

从贵州省毕节市纳雍县城出发，去往纳雍县猪场苗族彝族乡中心小学（以下简称“中心小学”）开车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一路上，有背着背篓去地里挖洋芋的阿婆，赶着牛群上山吃草的阿叔，低矮的平房炊烟袅袅, 洋溢着山里独有的烟火气。

41岁的体育老师李万荣，很早就等在了校门口，他要带我们去看学校新的篮球场。和大多数体育老师一样，他穿着运动服、留平头、身材挺拔匀称、大嗓门，走路时脚板生风。

虽然教龄已有15年，但只要提到体育，他的眼里就立刻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丝毫没有职业倦怠之感。

他家的楼买在23层， 因为“23”是乔丹和詹姆斯的球衣号码；他管理的体育器材室，每样物件的摆放都极为规整，仰卧起坐垫垒在长条木头凳上，接力棒、跳舞的扇子、乒乓球拍在柜子里得分门别类摆放；即便是学校老师问他借篮球，每周五也得按时归还，否则一定会接到他的电话；他嫌过去水泥地篮球场划线不清晰，找来木匠做了教具，带领学生自己画。

李万荣说，对待体育，他态度严肃，爱折腾，很多时候别人不能理解他。但他觉得无所谓，靠体育特长考上大学的他，想要做的只是帮学生打好体育基础，希望能帮他们走得更远。

学校新的硅PU篮球场是安踏集团为学校捐赠的。2022年8月，李万荣在内的100名贵州乡村体育老师在贵阳参加了为期五天的“安踏体育课”教师培训，结业考核中，被评为“优秀教师”的李万荣，通过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向安踏集团提出申请。最终，在层层努力下，中心学校的孩子们实现了在专业的篮球场上上体育课的梦想。

与此同时，安踏集团为中心小学的全体师生捐赠了共计122万元的安踏运动装备，孩子们上体育课时，有了专业的运动服和运动鞋。2023年8月，李万荣带领经过选拔的四名学生到深圳参加了“爱不止步·点亮未来2023安踏篮运动球营”，孩子们精进了篮球基础训练动作，对篮球的兴趣也越发浓厚。

2023年11月27日，周一，中心小学的孩子们第一天在新的篮球场上上体育课，有学生伸手触摸地上的塑胶，说：“软软的，摔倒了像摔在草地上，不疼。”还有学生躺在篮球场上晒太阳、翻侧空翻。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往来的车辆很容易俯望到这片色彩绚丽的篮球场地。据了解，中心小学运动场是第46个安踏运动场，也是第一个将区域特色融入设计的安踏运动场，以贵州的简称“黔”和非遗苗绣双凤献瑞纹样作为设计元素，让安踏运动场融入了运动与文化的完美结合 。

把视线拉近，两个崭新的篮球架，被凭空而起的篮球包围，当几个篮球在篮板上方相遇时，人群里充斥着笑声。

安踏茁壮成长公益计划，自2017年7月10日启动至今，培训了6270名体育教师、捐建184间梦想中心教室和49个运动场、组织了17场运动营，覆盖31个省级行政区16115所学校近662万名青少年，累计投入现金及装备超9.2亿元。安踏集团一直致力于帮助欠发达地区青少年身体素质和心智素养的提高。

在安踏集团副总裁李玲看来，体育不只是一堂堂体育课、一件件运动服，更是一个综合育人的系统化工程。将公益慈善视为企业的一项工程，安踏做到了。李玲表示，“茁壮成长公益计划”是目前安踏最成熟的公益项目。经历了三次迭代升级的茁壮成长公益计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万荣和他的学生们是受益人更是参与者，见证了这个项目的升级，也见证了自身的改变。

【以下是李万荣的口述】

教数学的体育老师

大学毕业后，我就到纳雍县猪场苗族彝族乡中心小学工作，如今已经十五年了。我的老家在猪场乡大冲村，过去，小学和初中都在一起，我读书的猪场附中也就是现在中心小学的位置。 

学校里有30名老师，六个年级，869名学生，大多数老师都身兼数职。

我既是体育老师，也是数学老师、科学老师，同时管理体育器材室、大课间操、学生体质健康上报和工会事务。

许多人其实对体育老师有偏见，觉得体育老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类似的调侃经常捆绑在我们身上，我都习惯了。但我想说，上好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也需要做很多准备，体育知识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比方说， 2022年8月，我到贵阳参加了为期五天的安踏体育课教师培训后，通过反复观看安踏体育课线上培训视频，把教学过程中每一个分解动作的细节弄清楚，还得考虑到不同年级学生的身体承受能力，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同时，调动起学生的积极性。

同一个教具使用方法也可以有很多种，锥形桶既能用作避免犯规的标志物，也能让孩子们顶在头顶上、放到脚尖上，锻炼他们的平衡力；做仰卧起坐的垫子，既能当障碍物，也能用于爬行训练。

我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体育老师曾带我们玩过踩踏板，几个人同时单脚踩在一个前面有一根牵引绳的木板上，手里提着绳子，往前走，锻炼协调力和团队合作能力。

我特地找了村里的木匠做了这样的木板，但因为木板上有钉子，学生年龄太小，稍不注意就容易划伤，上了两节课，木板就搁置在体育器材室的角落里，算是一次效果不太成功的创新。

孩子们上体育课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有了新的教具，上课的氛围都不一样了，多了很多欢笑声，他们一圈一圈地围拢过来，听得也很专注。

此前，水泥篮球场上的边线和端线是用瓷砖铺的，孩子踩到上面容易滑倒。我就和学校商量找来师傅把瓷砖凿起来，再用混凝土填平，又找木匠师傅制作了篮球场画线的工具。其中两块带些弧度，画篮球场的中圈和三分线，另一块笔直的木板，则画球场的直线部分。

画线的过程中，我会带孩子们认半径、直径，告诉他们怎么求圆的周长、面积，让他们对以后要学的数学知识有一个概念。同时，要教他们了解篮球比赛的判罚规则，比如说发球的时候，任何一只脚踩着线发球均属违例。

曾经有老师看我上体育课，他说，我发现你做的动作是错的，你叫学生出左脚，自己反而出的是右脚。我跟他解释，这叫镜面示范，老师面对学生做相反方向的动作示范，学生看见的动作却是同方向的。

其实，无论是将数学课知识点迁移到篮球场画线规则还是镜面示范，都让其他学科老师意识到，原来体育不像他们想得那么简单，无论是教学本身还是给孩子们成长带来的影响和意义。

不被理解的“做梦人”

我从小就喜欢打篮球，我记得，母亲安排我和哥哥去地里挖洋芋，我们打篮球忘记了时间，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俩才拼命地挖洋芋。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家长不给钱买篮球，学校里只有两个篮板，我们都是蹭别人的篮球打，到了初中才有机会上场。

高中阶段，体育老师发现我在体育方面的天赋，让我参加训练，1500米跑、短跑、投掷实心球测试，我比那些比我高、比我壮的同学发挥得还好。凭借体育特长，我才有机会上大学，读了贵州师范大学的体育教育专业，走出大山看一看。

在大学里，我选的是篮球专项，打小前锋比较多，通常是球队防守的最佳人选。我个子170厘米，搞不赢那些高个子，但他们都说我的身体比较铁，爆发力和耐力强。

这些年，很多时候别人可能不理解，我对体育，尤其是篮球的喜欢。学校来过三四位体育专业的老师，他们都陆续考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体育老师是体育专业毕业的。

我没有离开，一方面我的家就在这里，妻子是学校的英语老师。另一方面，我觉得一个体育好的学生，不但能走得出去，还能走得更远。据我观察，从这里毕业很多考上大学的孩子，体育都很好。他有一副好的身体，抗压能力也会更强。

因此，我想要留下来帮他们打好体育基础，希望能帮他们走得更远。  

碰上天气不好的时候，我就组织学生在少年宫上室内篮球课，给他们放映NBA的篮球比赛。有的球员做一些花式扣篮动作，那些动作超出了孩子们的想象，他们经常“哇哇”声一片。

有教管中心的老师觉得我上体育课投入很多热情，劝我不要花太多心思在体育课上。

但只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觉得累。比如说管理学校的体育器材室，我的要求很多。我们学校有70多个篮球，每名学生、老师来借篮球都需要登记，按时归还。如果到了周五还没有归还篮球，我会挨个催促老师。否则，时间长了，篮球容易弄丢。

作为体育老师，我很熟悉孩子们的身高、体重。我们学校拔河比赛前，我就知道我们班级能赢，我们班在体重上有优势。班里排座位，也严格按照身高来坐。让学生觉得老师公平，关心他们，孩子们才会发自内心地尊重认同老师。

让梦想落地生根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的操场下面是石头，上面铺了一层沙子。我们在操场上打篮球，跑跳经常浑身上下灰扑扑的，踩到碎石子，很容易受伤。

等到我大学毕业回来工作，发现学校的操场换成水泥地面。但由于学校在坡面上，常年雨水冲刷，水泥地下面的土块下陷，就会出现拇指宽度的裂缝，孩子们在上面跳绳，跑步都不安全，得避开这些坑坑洼洼。

由于场地有限，操场长度勉强够50米体测，只有两个篮球架。如果两个班上体育课，就要把场地一分为二，像贪吃蛇那样绕小圈跑步热身。那会儿，我总幻想，要是有一块平整的塑胶篮球场就好了。

2022年8月份，教管中心的尚世华老师问我，想不想去贵阳参加“安踏体育课”教师培训。我说，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珍惜。在贵州师范大学的体育馆里，我和近百名来自贵州各个地方的体育老师参加了为期五天的培训。

培训课的老师教了我们拉伸动作、跑跳动作，我印象最深的是手脚并用的爬行动作，因为我之前没接触过，这个动作能训练孩子的协调能力和身体姿态。

但回来后，我只带孩子们练了两节课的爬行动作，就不再做了。因为在水泥地上，孩子们双手撑地不到半节课的时间，就有两三个学生把手磨破皮了，我看了很心疼。

幸运地是，“安踏体育课”培训考核过程中，我被选为“优秀学员”。结业的时候，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和安踏公益部门都在场，他们让我们提需求，比如建一个篮球场。但当时我们在场的体育老师都不敢提，毕竟建一个篮球场要花很多钱。

后来，我询问安踏公益部门，能不能送我们学校几个做仰卧起坐的垫子，他们很快送来了20个小垫子。

由于操场配合学校的规划调整后，篮球架从三个减少到了两个，孩子们练习投篮更加拥挤，篮球水平普遍下降了。我又去问安踏公益部门，如果再有两副篮板，能增加学生投篮的机会。当时发消息的时候，我是犹豫的，我怕他们觉得这个体育老师是不是太贪婪了。

结果他们跟我说，经过层层的筛选，认定我们学校的情况符合修建新操场的条件，会由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来具体对接。

这对我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到了晚上睡觉，我梦见了篮球场中间有一个大坑，是空着的，旁边拌混凝土的机器已经开始工作，要先把水泥灌下去填平大坑。铺好的操场是彩色的，有崭新的球架，有哨声，还有学生们奔跑，球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

篮球场是从2023年国庆之后开始施工，施工的一个多月，我特别高兴，经常和施工师傅交流，给他们送饮料，总想要为建操场做点什么。因为我家就在学校旁边，每天晚上施工结束后，我都忍不住过去看看施工进度。

2023年11月24日，操场完工。11月27日，孩子们第一天正式使用新的篮球场。他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有孩子伸手去摸地上的塑胶，说：“裂缝被缝起来了，再也不担心被绊倒了。”还有的孩子躺在操场上晒太阳、翻侧空翻。

我拍了很多照片来记录新操场的施工过程。安装新的篮球架时，十多名老师一起来帮忙抬，大家对于体育老师好像有了新的认识。

能看得出，新操场的修建，安踏是花了很多心血。比如说贵州省的简称是“黔”，黔东南苗区最具代表性的纹样是蝴蝶纹样，这些元素都被融入到了操场的图案设计中。是他们让这个操场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普通。

而2023年8月，在深圳举办的“爱不止步·点亮未来2023安踏篮运动球营”，我带领四名经过选拔的四年级学生去参加，安踏公益超A伙伴、前中国男篮队员张庆鹏，及其教练团队为孩子们进行专业的篮球技能指导，孩子们学习了篮球的基本规则，和运球、传球、投篮、防守等基本功，他们对篮球的兴趣更足了。

教练告诉我，重要的是，先带孩子们练好基本功。从训练孩子的手指力量教起，让他们用手指拨球，反复做同样的动作，以及学手势标准的投篮动作，不要上来就讲战术。

对我来说，也收获了很多。过去，我投篮的动作也不够标准，球投出去后，会刻意做一个手腕下垂的动作。这次去深圳，经过教练指点才知道，这个动作应该是球投出去后，自然形成的，不必刻意去做。学习，是永不止步的。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后者更是要不断修习自身，才能让孩子们收获更多。

在深圳的四天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深圳的大海。我和孩子们都是第一次去深圳，第一次看海。我记得小时候，经过红旗水库，我看到一大片水域，以为它就是大海。走出去了才知道，外面还有更广阔的海。

希望我的学生们长大后，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后记：

当前，城乡教育资源不均衡的问题依旧突出，是缩小城乡鸿沟的重点。从安踏集团帮扶的这些乡村学校来看，无论是体育器材和设施还是体育教学水平，都亟待改善，这关乎欠发达地区的青少年能否同等“享受乐趣、强健体魄、健全人格、锤炼意志”。当然，体育素养教育只是城乡发展不均衡的一个缩影，还有许多乡村问题需要被看见被关注，这需要全社会共同的参与，努力让乡村变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