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时令

“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原创   梅子宸   |    公众号   才主的早餐铺

我曾吃过一种水果，入口便作冰雪声。有种梨产于山东莱阳，名字也大概是从地名中摘的。梨表皮糙得很，密密匝匝褐色锈斑孔隙，像是人粗大的毛孔，摸起来也是疙疙瘩瘩的，单以外表来看必是无从下口。棠梨就好看许多，圆润光滑，像一颗罗汉果。三十年前农村娃儿喜欢摘，从树上扯下往衣裳上蹭蹭就啃着吃，大家管这梨叫“糖梨子”，咬下去的第一口是甜的，比大多上好的梨都甜得多，慢慢嚼着酸涩味跑出来就要赶紧吐掉（这倒跟贵阳水晶葡萄相近，捏了皮直接吞可不能嚼），所以过了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没人吃。莱阳梨皮薄渣少水分多，像初冬即下的雪灌满了糖浆，松软芬芳，甜得满心满口。梨通常削了皮切成块摆成盘，但放久会黑了不好看，直接啃上又有些不雅致，索性即切即吃最为爽口。

每年这个时候嘉宝果都熟得恰好，早一阵子有酸涩，过一阵子又烂地里。我许久没进过院子，还是外婆摘了一盘嘉宝果才想起去树前看看。这种果子一般紧附在一根枝干上，颗颗独立分开，单枝养的多些，家里护得比较好长成了树状，摘果子要把头探进枝叶里翻找着摘。嘉宝果形似葡萄，但前者更圆润又黑，粒更大，皮也较厚些，内里沙瓤，比梨更细腻些，像冰沙，口味偏酸甜，鼻腔内有青草的香气，也许是还没熟透就上了桌。之前常去邻居家摘嘉宝果，学到了许多种吃法。一是现吃，二是榨成果酱或果汁，汁水颜色黑中带紫，但不能单榨，涩口，与橙子之类混合能达到调味作用。做成果干是最好吃的。把果子洗净放到机器里把水分蒸走，烤出来的果干没有先前的酸味，剩下的像绿叶和花蜜，主要是好存放。

木瓜树的叶子大，叶杆也粗，叶子掉下来了可以抓着当扫帚玩。前些天吃了几块木瓜，没尝出来甜意，甚至味如嚼蜡，后来才知道是门旁木瓜才黄了一半儿就剪下来吃了。不软烂的木瓜是不好吃的，稍稍脆的冰冻起来更清爽，像古时候冰鉴冻水果，又或者南宋民间的“水木瓜”都能把这半生不熟的木瓜添上几分味道。广州的春天极短暂，来得细声走的悄然，吃得经历四季的水果，雨飞花飞柳絮飞，春天就过去了。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