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苹果的男孩：我走遍半个中国，卖出100万个苹果

聚丰园路是上海宝山区一条名不见经传的街道。它地处上海的西北角，长约1.6公里。聚丰园路的最东面，是上海大学和一座尼姑庵，最西面，是一个小庙和一栋宏伟的教堂。距离教堂两三百米外，有一处公墓。公墓旁，是一个已开盘的精品豪宅小区。

这条街道上，上海大学三万多名学生给这条街道注入了无限盎然的生机。这条街道上，既有沃尔玛、星巴克、肯德基、麦当劳，也有地摊烤串、小商小贩和“黑暗料理”。这条街道上，密密麻麻排列着七八个小区，聚居着好几万人，他们中既有学富五车的教授，也有朝九晚五的白领，还有群租的打工妹……

当更多的人们在追求诗和远方时，我尝试着将镜头和聚光灯对准这条街道上的普通人。在这条街道上，我们看到了全球化的缩影、中国经济转型的阵痛以及高速发展的城市给普通人带来的希冀和焦虑。

没有人会太在意这条街道，它既不出名，也不代表什么。但我只想记录下此时的中国，此刻的上海，一条普通街道上正在行走的人和正在发生的事。生活在上海，我们可曾真的认识那些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们？我们可曾真的熟悉自己生活的街道？我们可曾真的了解身边的这座城市？

——笔者手记

李林满，1992年3月出生，上海大学外国语学院2011级本科生，自称“新知青小满”。大学期间开始创业。他在全国各地寻找优质水果，通过电子商务的方式，销售水果。

对他的水果生意，我最初颇为不解。就在我家小区的大门外，聚丰园路东段，不到1公里的距离内，就有四家水果店，其中的“百果园”、“鲜丰水果”，都是规模很大的全国知名连锁品牌。我不理解，像小满这样满世界到处找的水果，和我在“百果园”买到的水果，到底有什么不同。

直到2017年冬天，小满给我寄来一箱新疆阿克苏的冰糖心苹果后，我终于明白，小满为什么要全国各地到处跑了。小满寄来的苹果实在太好吃了，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最好吃的苹果，比“百果园”以及聚丰园路上所有水果店的苹果，都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整个冬天，我一直在买他的苹果。

以下为小满的自述：

美国有一个电台节目叫This I Believe，每期节目都会邀请各行各业的人士来讲他们一生所秉持的坚定信念。我非常喜欢这个节目，也很喜欢This I Believe这个简短而有力的英语短语，常常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在我的心中，也有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持着我。

2017年是我艰难创业出现转机的一年。今天，我就和大家聊聊让我从迷茫黑暗中走出来的信念——认真用心地去做一件事，终将有所回报。

我的创业项目始于2015年，那一年是很多生鲜O2O企业的元年。众多拿到风投的生鲜项目如雨后春笋般遍地生长，一夜间，各种补贴卖水果、外卖都来了。

我也是在这一年开始躁动起来的，我们打算从浦东起步，做社区团购水果生意。但是，团队组建不到两个月就解散了，因为拿到风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几千元钱的销售额，连我们自己都养活不了。

这时候，我没有泄气。虽然没有拿到风投，也没有实现爆发式增长，但是水果是大众消费品，只要能保证质量，做一个小而美的水果电商完全是可以期待的。

2015年，团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采用原产地团购的方式，先预售，然后用大卡车集中运输到上海，再从上海向各地发快速。我团购的第一种水果是福建的蜜橘，预售的时候，大概有四五百个客户，预售了八百多个订单。

能不能让这四五百个客户满意，对我这个生意来说，事关生死存亡。所以，我在果园采购蜜橘的时候，几乎是一棵树一棵树地尝过去，感觉哪一棵树上的橘子口感不错，才采摘哪一棵树。

虽然这一单生意的营业额只有一万多元钱，但我的蜜橘获得了很好的口碑，为下一次销售打下了客户基础。我也从这单生意中坚定了一个信念——认真用心，就能采购到更好的水果，好口感的水果一定能赢得市场。

到了2016年3月，团队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一次做的是公益助农义卖苹果。当时，采购地的苹果价格低到几毛钱一斤，虽然我知道这么低的价格，加上爱心助农的助推剂，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一个小爆款，但我并没有这么做。相反，我在人家收几毛钱一斤的时候，以一元钱一斤去收购最好的苹果。我拿着测糖仪挨家挨户去品尝、去测量，只有糖度高于14度，而且没有任何农药残留的苹果，我才要。

含糖量14度是日本苹果行业协会对最高品质红富士苹果的要求，市面上普通苹果的糖度一般是12—13度左右。正因为如此，我们卖33元一箱的苹果，不仅价格低廉，而且口感比市面上大部分苹果好吃。第一车1700多箱的苹果发出去后，立马带来3 000多箱的销量。这一次的销售额，跃升到二十多万元。

虽然我一直坚持着要为客户挑选最好吃的水果，但在实际操作中，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阻碍你实现这个目标。其中有一个插曲是这样的：有一天，工人已经打包了近1 000箱苹果，准备再装700多箱，等到下午，就可以发车了。

这时候，我爬到卡车上，抽查了几箱，拿出几个苹果，测了一下糖度，发现这些苹果的糖度比之前的要低，只有非常红的才能勉强达到14度。经过了解才知道，这家农户有两个苹果园，一个是他自己的苹果园，每年都施有机肥，管理也精细，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口感好。另外一片果园是他姐夫家的，姐姐姐夫一家人今年出去打工了，把果园交给他管理。他姐夫家的果园每年都施化肥，所以苹果口味很淡，不甜，没有果香。

就这样，这个果园的10万斤不套袋苹果在一个月里就销售一空，销售额达50多万元。而这时候已经到2017年4月了，再去找更多的不套袋苹果来卖，几乎不可能，只能期盼新一季苹果的到来。

然而，果园老板却不愿意再种植不套袋苹果了，原因很简单，管理复杂，风险太大。在多雨的区域，苹果不套袋非常容易得各种菌病，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大面积传染，导致绝收。只有在干旱少雨的地方，苹果即使不套袋不打药，病虫害也非常少。

而全国哪里最干旱少雨呢？新疆！新疆有苹果吗？有！说走就走，于是，我们再次踏上寻找不套袋苹果的漫漫长路。从北疆到南疆，从阿克苏到喀什，我们开着车，几乎走遍新疆每一个产苹果的县和兵团。

最让我们惊喜的是，新疆的苹果大部分都不套袋，只有苹果树底下光照不好、很难红起来的苹果，果农才会套袋。

每到一地，我们都会仔细考察苹果园的种植管理水平，然后再将苹果带回去检测、比对。从甜度到酸度，再到硬度、水分、化渣，以及地头收购价，一一进行综合比对。

最后，我们终于找到最好吃的苹果产地——新疆阿克苏的红旗坡农场，其中又以红旗坡五队、六队那些生长在向阳坡地上，用天山雪水灌溉的10—15年的果树结出的苹果最佳。

性价比最高的苹果在天山脚下的共青团农场，虽然名气不如红旗坡的苹果大，但品质相差不大，收购价格却实惠不少。最终，我们决定将合作基地选在这两个地方。

11月1日，就在内地套袋苹果已经摘完半个多月之后，我们的新疆苹果经过三次打霜，由于极大的昼夜温差，在苹果内部已经形成了蜂蜜一样的糖结晶，这也预示着我们的苹果终于可以开始采摘了！

随手切了五个苹果，个个冰糖心，个个晶莹剔透！如此美丽的苹果叫人怎么能不爱！

这是我们第一车发往内地的苹果。最早，我卖助农苹果的时候用的是6.8米的卡车，后来我卖山西不套袋苹果的时候用9.6米的卡车，现在我们用17米的大平板车，而且一拉就是满满的8大卡车。

2017年的最后几个月里，我们的淘宝店跟当初一样火爆，而且我们一度成为淘宝上卖苹果的店铺中流量最大的店铺，并且在苹果销售价最贵的店铺里，我们一直是销量最大的店铺。

2017年，当很多拿到风投的生鲜电商纷纷倒闭时，我的淘宝店的销售额是170多万元，微店20多万元，合计200多万元。再算了算，加上各种次果，我们总共卖了60多万斤苹果，也就是100万个苹果。

这就是我的2017年，为了找苹果走了大半个中国，然后卖了100万个苹果，赚了人生的第一勺金。

当人生熬过某个极端艰难和黑暗的阶段，我终于向自己和身边的人证明：我当初所坚定的信念没有错！就是因为坚定地相信我所相信的，所以才能有今天。This I Believe 不是一句空话，它是一个信念，它是一种力量，它是你想做一件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和艰辛的事情时，需要的动力之源。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朋友们，希望你们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追求，在最艰难的时候，也能对自己说：This I Believe！

摘选自刘寅斌著《聚丰园路是一条快乐的街道》，上海大学出版社2018年7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