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总统与党首“闹掰”又“和好”，韩国国会选举前现“亲尹”“挺韩”分化

距离韩国国会选举不到80天，韩“第一夫人”金建希收受名牌包一事在政界激起千层浪，乱眼浪花之下是韩国总统尹锡悦与执政党国民力量党临时领导人韩东勋之间涌动的暗流。

据环球网援引韩媒报道，尹锡悦夫人金建希2022年从旅美韩侨牧师崔在英（音）处收受一款价值约3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6万元）的迪奥包，2023年11月此事遭曝光引发争议。尹锡悦方面认为“第一夫人”被设局偷拍，无需道歉。而执政党有议员近日就此事公开批评金建希，值得注意的是，随后国民力量党紧急对策委员会委员长韩东勋也表示，这起事件可能引发公众担忧，总统办公室理应处理得更加妥当。

围绕“第一夫人”的争议事件，被视为尹锡悦“心腹”的韩东勋一番表态，导致党内形成“亲尹派”和“挺韩派”的分界，继而升级成为执政党高层与总统府的分歧。据韩联社报道，1月21日韩国总统室向韩东勋转达了辞职的要求，韩东勋在21日和22日两次公开对外表明拒绝“被请辞”， “将履职到任期结束”。处于风波中心的尹锡悦避开正面回应，22日临时缺席原定由他主持的民生讨论会。

据韩媒报道，针对韩国执政党和总统府的斗争，政界一种声音认为总统府插手执政党事务，是尹锡悦将“权力私有化”；另一种声音则认为韩东勋为强化自身政治地位而与总统“权斗”。国民力量党“内讧”牵动国会选举选情，民调机构Realmeter 1月22日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国民力量党支持率为36.6%，落后于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45.1%的支持率。韩国执政党内出现了“分裂即覆灭”的担忧。

然而“辞职门”发生时隔两天，韩东勋和尹锡悦23日共同视察忠清南道的一处火灾事故现场，并同乘总统专列返回首尔。据韩联社报道，韩东勋当天表示，他对尹锡悦抱有深深的尊敬和信任之情。对此，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24日抨击两人在进行“政治表演”。

从闹掰到和好，这一出“兄弟戏码”是表演还是危机信号？

当地时间2024年1月23日，韩国忠清南道舒川郡舒川邑，韩国总统尹锡悦（左）和国民力量党紧急对策委员会委员长韩东勋正在巡视发生火灾的舒川特化市场。视觉中国 图

“检察官总统+检察官党首”体制

自尹锡悦政府2022年5月上台，国民力量党的领导人三度易主，“内斗”早已公开化，并有升级之势。

韩东勋“掌舵”国民力量党要追溯到去年12月，由于首尔江西区区长补选败北，加之政党支持率低迷，国民力量党党首金起炫任期未满一半就引咎辞职。根据国民力量党党宪党规，若党首任期还剩6个月以上，可通过临时全党大会选出新领导班子，但距离国会选举仅剩3个多月，转为紧急对策委员会体制（临时领导机构）被认为是更加现实的方案。

尹锡悦于去年末提名时任法务部长韩东勋为该党紧急对策委员会委员长，他将作为临时领导人带领执政党角逐国会选举。据韩媒报道，尹锡悦抛出这一提名人选时，国民力量党内部显现出明显分歧。一方认为，1973年出生的韩东勋拥有仅次于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的认知度和支持度，是推进改革的崭新面孔。另一方则反驳，韩东勋如同尹锡悦的“分身”，难以得到国民的广泛支持。

之所以有“分身”的说法，是因为韩东勋与尹锡悦同为检察官出身，两人已相识约20年。从尹锡悦担任特别检察组组长负责“朴槿惠亲信干政”案，到他被破格提拔为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检察长，坐镇指挥调查前总统李明博等人，韩东勋都在其左右。韩国司法界将他们的关系形容为“战友”。

尹锡悦就任总统后，韩东勋被任命为法务部长官，他通过检方人事调整，将“尹锡悦师团”调任到要职，针对李在明等在野党政客的贪腐案件展开调查。去年9月法务部向韩国国会提交了有关李在明贪腐案的逮捕同意要求书，当时李在明因绝食示威健康状况恶化，被紧急送医。韩东勋强硬表态称，“不能因嫌疑人绝食就暂停司法调查”，展现出铁面形象。

在面对金建希相关问题上，韩东勋起初与尹锡悦立场一致，曾尖锐批评在野党联合提案的“金建希独检法”（任命独立检察官调查金建希及其亲属涉嫌操纵股票案）是为了选举的恶意炒作，他也因此被外界认为是“盲从”尹锡悦。当时韩东勋澄清：“我没有盲从任何人”，强调判断标准是“公共利益”。此番表态与尹锡悦任检察官时期曾说过的“我不会忠于任何个人”如出一辙。

针对此次名牌包事件，国民力量党的紧急对策委委员金京律1月17日在接受采访时，将金建希比喻为18世纪法国大革命中被推上断头台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次日，执政党议员河泰强公开表示，希望金建希道歉。面对党内燃起的“烈火”，这次，韩东勋没有充当尹锡悦的消防员，而是说“国民力量党是可以自由发表不同意见的政党”，并主张“从国民的角度”去处理此事。

实际上，韩东勋与尹锡悦之间的“不愉快”并非完全因金建希而起。17日，韩东勋突然宣布国民力量紧急对策委委员金京律将竞选首尔麻浦区议员的消息，引发其因一己之私推荐候选人的争议。而后又是金京律发表争议性言论，让“尹韩之争”公开化。据韩媒报道，尹锡悦表示：“我不是无条件地要求（韩东勋）辞职，而是想表达对私荐（金京律）争议的担忧。”

在“金建希风波”中，尹锡悦相对沉默，截至目前没有针对此事直接发表言论。有国民力量党议员对韩媒透露，总统对紧急委员会提出质疑感到非常失望，这本来是一个正在淡化的事态，韩东勋却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但是“挺韩派”认为，为了维护金建希而劝退执政党党首的做法不可理解，所谓的“金建希风险”会对选情造成负面影响。

尹韩两人都以鲜明的检察官风格行事“硬碰硬”，双方身后的势力也发生摩擦。而在此次国会选举竞争中，国民力量党被舆论贴上了“检察官总统加检察官执政党党首”体制的标签。

望向国会选举后

1月23日，尹锡悦和韩东勋一道冒雪视察在忠清南道的舒川水产特化市场火灾现场，两人握手致意的画面被诸多韩媒捕捉。据韩媒报道，这一视察行程并非在两人的计划之内，韩东勋为此取消了原定的拜访。因此，分析普遍认为此行是为了迅速展现双方积极和解。

选前的“党政冲突”对两者而言无疑是一场“双输游戏”。“我不知道这是一场复杂的政治游戏还是一场冲突的爆发，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党的领导人没有任期。”韩国大邱市长、自由韩国党前党首洪准杓23日在社交平台发文称，党首如果失去信任也会被踢出局。其所影射之人不言而喻。

出任临时党首仅一个月，韩东勋已经完成了密集的全国巡回日程，他表示：“必须听取各个地区的真实声音，并调整相应的精细政策，所以走访地方是非常自然的事情。”而在“亲尹派”看来，韩东勋是在谋求个人政治地位，有议员对韩联社表示“他在利用紧急对策委委员长的职位来晋升为总统候选人。”

该议员评价并非空穴来风。在出任临时党首之初，韩东勋已经表态不参选本届国会议员，宣扬“先民后私”。13年前的冬天，朴槿惠被推举为当时大国家党的紧急对策委委员长时也表示，将会“根据民意从政”。此后，朴槿惠大举推进政治改革，将党名改为“新国家党”，与卷入贪腐丑闻的李明博政府划清界限，领导该党获得国会选举胜利，继而以高支持率在党内总统候选人竞争中夺魁。

历史的剧本难再演，但韩东勋确实被视为保守阵营具有竞争力的下一届总统候选人。韩国研究院于去年12月29日至30日针对下一任总统候选人进行民调，结果显示李在明以27%的支持率排名第一，韩东勋以22%的支持率位列第二。其后的是大邱市长洪俊杓（7%）、前总理李洛渊（5%）和首尔市长吴世勋（4%）。

不过摆在眼前的是，国民力量党的内部矛盾并不会因为一次同框握手而彻底结束，金京律议员的去留成为这场风波的遗留问题，也成为尹韩如何达成真正和解的焦点。与此同时，随着国会选举临近，竞争形势不断变化，新改革党党首李俊锡和韩国希望党党首梁香子24日宣布合并，李洛渊退出共同民主党后正寻求另立门户，伤愈复出的李在明再度活跃，韩国政界气氛愈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