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浦的遗产

原创 袁念琪 上海人家AB面

来过象山的石浦几次，待得最长是做上海电视台《作文小镇》节目；我为作文老师带同学采风写作文。

图说：石浦渔港古城的中街是城中的南京路。

袁念琪摄

异地游，除赏自然景就是领略当地的非遗。石浦的遗产，集聚一座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的渔港古城。它面朝大海，依山而建，人称“城在港上，山在城中。”看游览线路图，从山脚至最高点城楼全程1500米。我们拾级而上，直奔中街，要去见一份活着的遗产。

“中街石阶镶山坡，五道火墙天上挂。店铺商号密如麻，门前门后迎百舸”。位半山的中街是城中南京路，我们走进72号鱼艺馆。

图说：石浦非遗——鱼灯。

袁念琪摄

长条型的店堂不大，长30来米、宽为4个大人并肩；但是一个鱼的世界。一边陈列鱼模有墨鱼、对虾、八爪鱼，还有上海人熟悉的马鲛鱼；一边是操作台，有扎好的鱼骨架、一堆油彩罐子、画笔等。两边上方悬挂石浦海鲜鱼模，一排头尾倒挂像在菜场，一排横吊似蠢蠢欲动。

图说：鱼世界。

袁念琪摄

墙上证书：《宁波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基地 传统元宵花灯制作技艺》。店堂到底的方桌，坐着面对店门的包基勤；身后高挂几乎贴着天花板的镜框，一幅书法两大字：“神鱼”。

图说：非遗鱼灯制作技艺传承人包基勤。

袁念琪摄

“我是地地道道石浦人，也是非遗鱼灯制作技艺的传承人。因从小生活在海边，看海洋，吃海鲜，我对鱼非常了解。做鱼灯是我的爱好。”包师傅他边说边教同学做鱼灯：先用酒精灯加热制鱼骨，再做鱼鳍，粘后涂色，最后点睛。因纸易燃，鱼灯不用纸用布，而且布比纸防雨。

图说：鱼灯鱼模个个美。

袁念琪摄

挂鱼灯的高光时刻不在元宵。包师傅说，“石浦在每年9月16日举办大型开渔节。在这个节日中，鱼灯是必不可少的。”当地的开洋、谢洋节具有历史千年，与同省岱山携山东荣成、日照、即墨联合申报非遗，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遗项目。开洋节在农历三月十五至二十三，谢洋节在农历六月二十日至二十三；祭海神祈平安、求丰收。

图说：挂鱼灯的高光时刻在开洋节（开渔节）。

包师傅说，“以前，石浦人生活很困难，捕鱼人吃不上鱼。逢年过节时候，木头雕刻的鱼放在桌上就是一碗鱼。其他小菜都能吃，就是这条鱼吃不得。后来，鱼模、鱼灯就演变为一种石浦特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石浦的遗产渔主打：习俗有渔歌渔谚、饮食有鱼面和糊粒羹、信仰有妈祖庙会等，其中一份却与上海有关，那就是影片《渔光曲》外景地。它成来石浦必游打卡地，只因影片获奖1935年莫斯科国际电影展映会，虽是“荣誉奖”，但为中国影片首获国际荣誉。上海人赠石浦的这份文化遗产，也是长三角的共同遗产。

图说：上海出品的中国首获国际荣誉的影片《渔光曲》，为长三角共同遗产。

1933 年 9 月19日，编导蔡楚生率剧组从上海乘舟山轮到石浦。据女主角王人美回忆：“我们30多人分住在浦江旅馆和金山旅馆。这两个旅馆都狭小阴暗，连电灯也没有，只能点油灯。臭虫倒是成群结队，每天晚上扰得大家不得安睡。我们预定在石浦逗留一个多星期，结果因为拍摄工作进行很不顺利，一直拖延了一个多月。”

图说：《渔光曲》剧组住过的浦江旅馆。

金山旅馆保存有剧组人员信息的当年旅客登记簿。在3楼客房，蔡楚生、王人美住单人间，男主角韩兰根倒是与聂耳住双人间；房内保持当年原貌。在《港城沧桑》展馆的《渔光诗话》、《拍摄过程》、《<渔光曲>简介》等展区，以草屋、旧照、片花等介绍《渔光曲》。

《渔光曲》讲述渔民徐福为交渔主何仁斋船租，恶劣天被迫出海而亡；妻子放下刚生姊弟徐小猫（王人美饰）、徐小猴（韩兰根饰），到何家当渔主子何子英（罗朋饰）奶妈。小猫、小猴与何子英一起长大成朋友。后何家破产，何子英受雇小渔轮船长，介绍小猫、小猴做船工。被累垮的小猴，在小猫唱的《渔光曲》中去世。

图说：被累垮的小猴，在小猫唱的《渔光曲》中离去。

1934年6月14日，影片在金城大戏院（今黄浦剧场）首映；虽遇上海六十年罕见酷暑，却创连映84天国产片上座最高纪录。“日本电影评论家岩崎昶认为《渔光曲》‘是一部社会意识非常浓厚的新倾向的影片’。”（《上海电影志》）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快艇做60分钟环岛游。途中，船员要我们放下摄像机，说这有军事基地。站立冬日寒风里，望着艇旁翻起的浪花；想起1955年冬，父亲所在20军60师从这出发解放一江山岛。

图说：时任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张爱萍题写的书名。

图说：大海不会忘记。

袁念琪摄

遗憾的是，在《港城沧桑》展馆，远有明代抗倭解石浦之围等战斗，近有1939年驻石浦盐务税警部队阻击日海军陆战队登陆铜瓦门等。却不见解放一江山岛战斗的内容，应当补上这份红色遗产，并在当年誓师大会等处立牌纪念。

告别石浦，想起包师傅的话：“有游客跟我说，师傅，你的技术一定要传承下去。我如果不下决心把这项技术传给后代，我觉得我这一生就要感到遗憾了。”先人的遗产要保护、传承、光大，后人更要为之增添新篇章，有心有力做好它。

《解放日报》2023年12月27日

袁念琪。1978年从农场考入大学，获法学士学位。1983年考入上海电视台，高级编辑(专业技术二级），上海长江韬奋奖获得者。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获全国报纸副刊作品年赛一等奖等，入选王蒙主编《中国最佳散文》和《中国新闻年鉴》。著有《上海品牌生活》、《上海门槛》、《上海姻缘》、《上海B面》和《零食当饭吃》等。

原标题：《石浦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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