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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银幕上,泰勒·斯威夫特一个人的时代巡回
去年全球的演唱会市场复苏,虽然百家争鸣,有两家的票房和影响力独大。大到什么程度,有外媒在评选年度音乐现场时,标题里直接点明:泰勒·斯威夫特和碧昂斯除外。可见这两位碾压群雄的绝对实力。
左图为《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海报,右图为《碧昂斯:文艺复兴》海报
她们又都拍了关于演唱会的纪录片,还英雄惜英雄,彼此捧场首映礼。碧昂斯的《碧昂斯:文艺复兴》(Renaissance: A Film by Beyoncé)尚未有引进消息,《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Taylor Swift: The Eras Tour)已经在2023-2024的跨年夜上演。
新年第一天,去看IMAX场。上座率不算高,真正的粉丝只有末排的两个小姑娘,两根粉紫色荧光棒从头挥到尾。全场第三个站着看的人是我,一开始是出于站着看Live的习惯,到后来是因为,站着看才爽快。站在电影院的山顶,满屏满眼的光闪耀,她手臂上的金色汗毛亦纤毫毕现。中间什么都不存在,是全新的体验。
多年前泰勒·斯威夫特来过一次上海开唱。那个时候,她的舞步还比较少。凝固的造型多,人悬在场馆的空中,像高台上变换着造型的女祭司。
同一个人开演唱会,隔了几年,变成电影以后,体验完全不一样了。首先是,镜头帮你屏蔽了现场的绝大多数信息,数万人的热量化为乌有;和舞台的距离,又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曾经远远的一个身影,变为眼前的巨影。她所有的动作瞬间连贯起来,像电影从有声到无声的飞跃。
《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剧照
从这一刻起,泰勒·斯威夫特才正式变成一个真人。发现她是真人,她的完美才更加令人震撼。高清的镜头和大银幕容不下瑕疵,她就把瑕疵全都剔干净。一直以来,泰勒·斯威夫特的完美是她唯一的“缺点”。大众总是对明星的不幸同情心泛滥,对完美,他们满腹狐疑,冷眼相待。
把演唱会搬上大银幕,是斯威夫特对此的回应。因为她可以,所以偏要把完美送至观众的鼻尖,邀请大家共襄她的演唱会马拉松盛举,见证她在洛杉矶Sofi体育场从头唱跳到最尾,第三个小时和初登场时一样的无比神勇。
除了随时间推移湿了又干的头发,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油和汗。唇红,齿白,白得比珍珠还要湿润闪亮。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隔天早晨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牙齿黄脆,一颗颗地掉下来。
完美,是有点吓人的。但斯威夫特有她平衡的办法。她皱鼻子的笑容就一点也不吓人,像个正宗的美国甜心。
原本听斯威夫特不大看歌词,听个热闹而已。少女的心事,总是一天远过一天。可银幕上中文歌词都打出来了,不得不看。一看,马上如她所愿,回到高中,又活过一遍。
一张专辑一个时代,其中有多少个夏天,多少个八月。别的女歌手都按时长大,离开高中甜心,去大都市探索成人的故事,讨论社会议题显示庄重态度。
《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剧照
斯威夫特不急。她出生在1989年,依然小心呵护着她的夏天,以便在深夜重返,撷取片段成歌。
记忆和想象取之不尽。她在歌词里嬉戏,变换男女身份,把时间拉长或缩短。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像斯威夫特这样勇敢,把一段段恋爱翻来覆去地盘剥。夏天落下的一片树叶,叶肉被侵蚀殆尽,剩下这样清晰的叶脉。
她把小镇的梦魇化作美梦,又让恋爱时的美梦一遍遍重演,终于变成噩梦。十分钟的《All Too Well》,披黑红色长袍的斯威夫特抱着吉他,站在人海中。这首歌写得多好啊,好得就像恋爱本身。主角在当时和后来之间穿梭,深情似情痴,冷静如魔鬼。再长的恋情,从结束那一刻起,都会迅速消失,隐入黑暗。只余下几个场景不能忘记。退潮的海滩上留下耻辱、恼恨和深深的眷恋。
情感不能控制自己。思绪的电流流向哪里,黑暗中当时那一幕就亮起。小镇,深夜,公路,派对,紧盯着门口的目光,父亲的话,钥匙,楼梯,布鲁克林,抽屉里的红色围巾。长长的不停起伏的歌里,她不断重复,“我就在这里”,照亮过去,一切都清清楚楚。一首黑暗中的歌,记忆所及之处,亮如白昼。
《泰勒·斯威夫特:时代巡回演唱会》剧照
从恋爱中看人生吗?富有时代的气息吗?泰勒·斯威夫特的歌里几乎没有这些。这场“时代巡回演唱会”,是在她一个人的时代巡回。回溯一个女孩的成长路,红裙抱吉他唱《Our Song》。让歌回到诞生时的初衷——因为没有歌能唱出我们的故事,所以拿出一支笔,在一张旧餐巾纸上,写下我们的歌。流言蜚语,明枪暗箭难以还击,仍旧是拿出纸笔,写下《Shake It Off》《Look What You Made Me Do》,横眉怒目,把一个泰勒·斯威夫特的力量,输送给那么多的人。
之前一部纪录片《美利坚女士》(Taylor Swift: Miss Americana)里,斯威夫特向公众对她的恶意开战,我觉得不太成功。讨厌斯威夫特的理由:她的完美像虚伪,精于算计且乐于扮演受害者的公众形象;极度自恋;与周围的人没有真正的联系。
《美利坚女士》海报
《美利坚女士》对这个形象的贡献只多不少。影片中,斯威夫特在家中与友人共进晚餐,道具般的友人形象地阐释了何为 “塑料花友谊”。出现在影片中的所有角色(除了她的父亲),包括镜头后的导演威尔森,和她之间都没有火花。无人敢挑战她。大家像一群人偶,死气沉沉地看着因未获格莱美三项提名而强忍泪水的女主角。此种情形,很像碧昂斯在《文艺复兴》中与“天命真女”其他成员的久别重逢。她们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明星纪录片若将话语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难免要惹人讨厌。用作品呈现,拍成演唱会电影,会好得多。在舞台上,斯威夫特无需特意表明态度:“我希望光明正大地穿粉色,表达我的政治观点”,以示自己不只会唱情爱,而且和你们所有人一样,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可表达。
她只需要唱出自己的热爱与厌憎,保持美国甜心小姐的轻盈,出没在苔藓和女巫的森林,汽车与派对的小镇,我们就会继续喜欢她。喜欢她没有沉重负担的完美,喜欢她的歌里荷尔蒙不衰退,青春不被时间改变,恋爱永远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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